06
Feb 09

乌龟

观音记 | | Shouts (6)

【时间】2009年2月5日10点
【地点】Empty Bottle@芝加哥
【人物】Tortoise

今天上午招聘会,胡乱投了几份实习简历,走出来突然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很失败,就想逃去芝加哥看场演出。于是上网买了票直奔车站,搭灰狗又去了芝加哥。

出了地铁站离演出的酒吧还很远,等不及公车就走路过去了。穿过这些灰扑扑又亮晶晶的街道,街道两旁酒照喝舞照跳,经济衰退得似乎没传说的那么耸人听闻。到了 Empty Bottle,门口挂着“票已售完”的牌子,有人在寒风里等退票。走进去,要了啤酒找了个好位置,就靠着墙柱看起来。

Tortoise 大概是在十一点半左右进来的。他们本从芝加哥发迹,在自己的老巢演出自然是人头攒动。芝加哥的独立音乐演出有个有趣的现象,乐队开演之前总有个衣冠不整大腹便便的怪老头窜上舞台,手里拎个包,拿个草稿本念一首献给乐队的现代诗。我心里暗暗把他称作蹩脚的垮掉派诗人。这次他也来了,还是念诗。我只记得”human fly”这么一句,他念出来的时候观众响起嗡嗡声一片。

原本对 Tortoise 的音乐印象模糊,大概也是叮叮咚咚响成一片的后摇滚之一。听着听着,发现他们原来是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的那种乐队嘛。现场音乐是灵动、有活力的,编排很细致,低频真的很低,电吉他真的很来电,效果器真的有效果。几首过后,慢慢悟出他们是深受自由爵士和电子音乐影响的乌龟,远不止叮叮咚咚响成一片那么简单。在漫长的音乐几乎要叮叮咚咚响成一片的时候,他们总能够转个弯,非常奇妙地变换了节拍和旋律,继续神气地演奏下去。

Tortoise 有五个人,工具也很多,基本上塞满了整个舞台。我认为他们最神奇的工具不是 groovy无比的贝斯,也不是花样百出、复杂到还偶尔技术故障的电子设备。他们的法宝是两架木琴,一架原声一架电子。每次它们在庞大的音响里互相呼应着鱼贯而入的时候,我就看到一股仙气刷地从舞台上升腾起来——哇哈哈这个我是乱讲的,但死活之间往往只差这么一星半点嘛,就是这个意思。

演出一直很热烈,乌龟们在台上挥汗如雨地搏命演出,观众也借着酒劲拼命鼓掌,谢幕的时候还有狂热的粉丝大吼大叫。我突然想到开场那个诗人讲的“人头苍蝇”,还挺贴切,就一个人嘿嘿傻笑起来。越想越贴切。直到散了场我走在大街上还在想那个人头苍蝇的场景,开心得以至步子都是轻飘飘的。一次愉快、带劲、恰如其分的表演就这样让我忘掉了MSN 里和饭桌上郁闷的话题,忘掉了经济危机,忘掉了操蛋的生活。去麦当劳买个冰淇淋,钻进地铁,我就这样又一次消失在芝加哥的夜色里鸟。

08
Nov 08

最后一场演出

观音记 | | Shouts (3)

【时间】2008年11月6日
【地点】Schubas Tavern@Chicago
【人物】Neil Halstead

今年我看的最后一场演出。跟 Neil 讲话的时候还是语无伦次了,感情澎湃的演讲稿瞬间忘光。买了T恤合了影,坐下来和旁边的人喝酒闲聊。接着就慢慢看演出。Neil Halstead很和善,有点微醉,气氛很好很放松,我也没感动或者感慨得嚎啕大哭,就慢慢看慢慢看。

回到大本营,书包里的东西都懒得掏。直接躺倒在椅子上听歌,看灯影在大厅的穹顶旋转。睡睡醒醒地很快就天亮了,坐火车回香槟。没学霸,没内疚,没思想,火车也破例没晚点,今年的最后一次演出结束了。

04
Oct 08

第20305873959512次去芝加哥

剩下的, 这些人 | | Shouts (3)

我有时幻想芝加哥城里住了十个柴桦,他们分别住在沿河的套房里,住在湖边的高楼,住在酒吧区,餐馆区或者博物馆旁边。每当我不老实的时候就跑去芝加哥,随便找一个柴桦吃饭聊天,晚上看完演出就住在他的宿舍里呼呼大睡到天亮。

而事实总是残酷,不仅只有一个柴桦住在芝加哥,而且根本不在高尚的“酒吧区,餐馆区或者博物馆旁边”。从千禧公园坐metra 南下,越坐越荒凉就到了。55街车站的墙面布满了讲述黑人血泪史的涂鸦,柴桦同学就站在墙边朝我打招呼。我们又是一年不见啦,时间过得超快的。

柴桦同学刚从国内度假归来,为了迎接像我这样的贵客还特别打扫了他的新居——据说住着大量亚非拉人民的大楼里一间studio。他的studio非常贴合该单词的中文翻译——工作室,布置极简,一桌一床一书架,电冰箱当床头柜,几乎再无他物,很酷。这就是科学大家的气质啊,我嫉妒。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柴桦同学请我吃饭跟我聊天帮我开公寓大门把床让给我睡。我就这么厚着脸皮肆无忌惮地打扰了他三天,天不亮就要跑出去,晚上玩很晚才回来,还吃掉了他珍藏的唯新肉脯和楼外楼牛肉。老爸坚持让我好好感谢一下柴桦同学,我想不出怎么谢。我的朋友不多但都是最好最牛逼的,我一直为他们感到骄傲。

至于我自己,去芝加哥是为了换护照,顺便也看了两场演出。换护照很顺利,顺利到剩下大量时间去附近买衣服。演出还行,也有些抱怨,以后再说。其他就是去唐人街吃饭。还见识了芝大附近的破落街区,这是芝加哥的反面,令人沮丧。再其他,就是花了很多钱在路费上,包括两次打出租车和忘带通票被迫另买地铁卡。再再其他,回来那天偷瞄了一眼湖边的晨景,很美。

没了。回来以后如梦初醒,我原来堆积了那么多事情没做。第一次开会就出现了我和导师共抓狂的华丽场景。只能老实呆在办公室里干活打瞌睡,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它怎么也没法出现激动人心的时刻。

09
Sep 08

Past Mistake

观音记 | | Shouts (3)

【时间】2008年9月8日
【地点】House of Blues@芝加哥
【人物】Tricky

生活又到了一团糟的地步,不干活,乱吃饭,猛睡或者通宵,逃课,找实习也停在口头。每次过不下去时,总会神奇地出现一场音乐会,它等待着我北上芝加哥,在困倦的图书馆和静悄悄的长夜里自己跟自己说话,幡然醒悟。

今天大雨,湿漉漉地走出地铁站又搞错了方向,径直来到芝加哥河边的三岔路口才发现。掉头过了芝加哥河,House of Blues的蓝色霓虹灯已在前面闪烁了。House of Blues坐落在河边那些层层圈圈的高层停车场旁边,我没来过,看介绍似乎是以黑人音乐(蓝调,爵士甚至嘻哈)为主的表演场所。进去以后发现是挺大的一个剧场,三个吧台,舞台的建筑装饰很华丽。

暖场的是个西语电子乐队,类似Garbage的那种,失真吉他加鼓加Protool加打碟,可惜女主唱太烂。场地里人在慢慢多起来,原以为Tricky的演出应该是电音青年和派对动物的最爱,会有一大堆人在舞池里飙舞,可场地中央似乎是欧巴桑和怪蜀熟主打,techno的音乐也引不起太多的劲舞。

Tricky们在暖场乐队结束以后进行了漫长的准备,期间我坐在舞池沿上抱着我的书包快睡着了。自从灰狗车站的存包柜坏掉以后我又恢复了背书包看演出,倒也没觉得太累。抬眼望去,周围为什么都是大叔大妈呢,青年们哪里去了,这不是电子和曾经时尚的trip hop么。等到幕布打开,才发现事实并非我想。正如几年来他音乐的走向,Tricky已经不是那意外时髦的trip hop和说唱先锋,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摇滚人物,乐队是齐全的配备,吉他,贝司,鼓,键盘,效果器,两个人声,很隆重。所以他的观众不是裤子掉在地上的俗气的主流说唱拥趸,也不是东柏林晚上两点才开门的 techno俱乐部里光着身体的锐舞一族,他们就是正常的,不太能飙舞的,穿着毫不起眼的我的同龄人以及大叔大妈们。

而真正不穿衣服的是Tricky自己和他的鼓手,女主唱的衣服后背也直开到露出屁屁。他们才是这个夜晚的统治者。Tricky的主要任务是背对观众、秀背阔肌、吸烟、摆造型和颤抖。在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唱歌,因为永远都用话筒延时的效果,他一句顶五句。比较累的是他的女主唱,基本上所有的人声部分都是她完成的。最累的是鼓手,我没见他停手过,歌曲和歌曲之间基本没有停顿,这是Tricky的音乐,用鼓的节奏变化过渡就行了。

说实话Tricky的现场还是很好看的,比我想象的要精彩。他基本上把他最近几年的唱片里的音乐作风还原出来了,由于是现场所以更真实、暴烈和无序。他也把一些本来五分钟左右的简短歌曲延长到十五分钟,有大量即兴的人声和乐队jam,很是过瘾。新歌Past Mistake就有气氛,非常适合现场。鼓很沉,恐怖电影的弦乐和钢琴,人声在比录音室版多出来的十分钟里爆发、隐没、再爆发。这是我看到的一个比较震撼的片段。一部分歌曲我还叫得出名字,比方Overcome,Christiansands,Puppy Toy什么的。观众在Overcome里面高潮了一回,听Tricky用摇滚的配备演绎他当年惊艳电子音乐界的成名作,别有一番味道。

其实在热烈的时候大叔大妈还有我都会扭一下身体,尽管看着别扭。管他呢,谁让气氛那么好。Tricky的返场很漫长,歌不多,但首首都百转千回,最后的Vent 估计有个二十分钟,异常火爆。散场的时候我已是身著短袖,一脸的油和汗,意气风发地走在桥上。秋风从河心吹过来,感觉自己还蛮酷的,看了这么一场劲爆演出。

和往常一样,演出的教育意义都在接下来的那个寒冷、无聊、半睡半醒的长夜里显现出来。幻象总被现实冷冷地拍下,我从开心亢奋跌落到伤心焦虑,我发现自己又必须直面自己的生活了。我像一个瘾者总是折服于和囚禁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极端空洞的状态里,它必须靠物理上残忍无情的变化才能被打破,比如地理位置的剧烈转移或者极其漫长的沉睡。我身体里正常的部分在这几年里慢慢地消失了,我感到了绝望。这不是Tricky的演出所触发的,这可以是任何演出或者任何行动,任何细微的举止。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未来在这几年里变得渺茫。我甚至不再能保证我的心脏能够一直正常地跳动下去,就像任何精彩的演出都不能保证。

Audio clip: Adobe Flash Player (version 9 or above) is required to play this audio clip. Download the latest version here. You also need to have JavaScript enabled in your browser.

18
Aug 08

艾达的布鲁斯

观音记 | | Shouts (2)

【时间】2008年8月16日
【人物】Ida
【地点】Schubas Tavern@Chicago

我对芝加哥的理解是肤浅的。它是一个喧闹的火车站和它二楼的麦当劳。是一所大学里有沙发和落地窗的休息大厅。是悬在空中的简陋的地铁站,地铁穿越黑夜时窗外老旧的楼房和温暖的灯光。是地铁站和酒吧之间的那段路程,街边的露天餐馆和香烟啤酒。我总是背着书包穿行在这些时间和空间的片段里,它们是我最熟悉的角落。

城市在地铁红线的周围是那样地脉络清晰,陈旧的街区里布满了餐馆和酒吧。坐到贝尔蒙特站,向西走过五六个街区就是永远爆满的Schubas Tavern,今天的表演者是Ida。Schubas 和所有以演出闻名的酒吧一样隔成两个区,外面是酒吧,里面隔着门是音乐厅。

今天来的观众不少,但 Ida 只有三个人,没带贝斯没带鼓手,几乎全是原声乐器的演出。提琴,吉他,一架风琴,两件小的打击乐器和一支班卓琴。提琴手是韩裔,长得像我高中时的历史老师。以前看Mark Kozelek或者Damon & Naomi,印象是没有鼓手的演出会沉闷些,但Ida这次却令我很意外,在浅浅的原声吉他里他们的演出比录音室版本还精彩。Dan Littleton和Keith Mitchell的和声编写得非常美,背景里是嗡嗡作响的风琴或者提琴,微风从门外吹来,这可是天阶夜色凉如水的情调呢。

Dan 看上去情绪很好,不时停下来调音,边调音边跟大家开玩笑,说他和 Keith 常在农场排练,可惜农场的猪非常不喜欢他们的音乐,估计是音老调不准的缘故。他和 Keith翻唱了一些民谣,一些自己的新歌,当然还有他们比较出名些的老歌,比如late blues,比如返场时的maybelle。late blues在只有一把吉他一把提琴时还是那样动人,失去贝斯和鼓的二重唱带来了更多的安静气息。而 maybelle依旧是两把吉他流畅动人的分解和弦:看着我,我仍在你身边,我们的交谈无需言语,你知道我仍爱你。

老套的歌词,不是吗?这也是个老套的夜晚,音乐和啤酒,台上安静的灯光,溜进来的微风,笑声和掌声。In the night the city’s quiet/ From the rooftop we can see the moon rise high above the clouds/ Just enough light to see our faces give expression/ to the words we thought but didn’t speak。这就是我的 late blues,在艾达的布鲁斯里我远离了伤心和不满,我忘记了我一团糟的生活和学业。现在我正闭着眼睛微笑。

离开的时候已经两点了。两点以后的城市属于每个步行者。城市没有想象的那么安静,酒吧和迪厅里仍然不断冒出啤酒和香烟的气味,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街上高声笑闹。地铁站外坐着一个英俊的乞丐,说先生给些零钱吧。我笑着找出硬币,和他道晚安。坐在地铁上,黑夜的灯火和喧嚣在脚下。明早去看日出吧,在密歇根湖畔的狂风里整个城市将缓缓苏醒,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24
Jun 08

达蒙和内奥米

观音记 | | Shouts (2)

【时间】2008年6月21日
【地点】Empty Bottle@Chicago
【人物】Damon & Naomi

周六做了两件振奋的事。一个是写完了采样逼近核主成分分析的代码,调试过程顺利得出人意料。这是在UIC学生宿舍二楼的休息大厅的沙发上完成的,安静又舒服。另一个就是去看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并且和他们聊天。

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是十点,仍然在空瓶子酒吧,我仍然坐地铁然后步行一英里。一进酒吧就看到达蒙和内奥米坐在贩售摊位那里向一个听众解释他们新唱片的封面上是樱花泡的茶。我凑上前去问有没有playback singer那张CD,我缺。他们告诉我很遗憾这次没有带,不过可以从他们的网站订购。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么more sad hits的再版黑胶唱片呢,我也想要。内奥米惋惜地说还没印好,黑胶唱片的工厂忙得很,没赶上这次巡演。我说好,继续赖在摊位不走。接着内奥米说我给你看一首达蒙写的诗,棒极了,你看看怎么样。

她递给我一本达蒙的诗集,翻到那一首。我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听见达蒙对内奥米说,唉,不要强迫别人嘛。我说是挺好,但我总无法深刻地体会非母语诗里的微妙之处。他们问了我从哪儿来,我说中国,内奥米立刻两眼放光地说,你知道吗我的祖父母都是中国人,他们从苏州来。你呢?

我从杭州来。离苏州不远。这两个城市因为大致相同的景色和情调而经常被同时提起。内奥米很感兴趣,谈话中我陆续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比如她的祖父母一九三七年由于日本侵略而逃离中国来到美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去。她的祖母几年前去世,内奥米一直不敢对祖母提起她有很多日本朋友,经常和他们巡演以及去日本演出。我说你们应该去中国表演,大城市里总有你们的拥趸。我就是从高中开始听你们的歌了。他们很意外,也很开心。

达蒙有事走开了,我发现漂亮的限量招贴画挂在墙上只卖五元,觉得不理解。内奥米说大概经济不景气吧,它的销量比我们想得差多了。我说我觉得它很美,早早在网上订购了。内奥米说真是感谢,抱歉当时要十五元。这样吧,达蒙的诗集送给你,多多练习你的英语。这下算我意外了,乐呵呵地把诗集放进兜里。我们又讲起达蒙在哈佛大学教现代文学和实验音乐的事,我说我听过他学生的课业作品,很有意思的实验音乐。内奥米笑笑说,我也听了。

我告诉内奥米 earth is blue 是我最喜欢的唱片。那么新唱片呢?你觉得它很黑暗吗?我说不算吧,更安静些,不如earth is blue那样活跃。她说是,心境不同就会写出不同的作品。我又讲,上次你们新唱片的宣传巡演我也来啦,很不错。内奥米和达蒙同时问我,那你看完了 Boris的演出没有?我说没有,我为了看你们而站在第一排,所以后来 Boris演到一半耳朵就受不了了,被迫撤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说听那样的音乐的确需要一副耳塞。我补充,你们应该在他们之后演,因为酒吧里多数人是来看 Boris的,他们在你们演出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吵吵闹闹地破坏了安静的音乐,挺遗憾的。

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桌上放着各式他们的唱片和诗集。鼓鼓囊囊的旅行包里塞着他们待售的纪念衫和熟悉的 AKG话筒。我们讲各自喜欢的音乐,新出的黑胶唱片,有时他们也会停下来招呼偶而路过摊位的其他听众。酒吧里的黑猫不时地跃上桌子,对着锃亮的 CD封面上自己的倒影发呆。就这么又过了一刻钟,觉得差不多了,我打了个招呼,说一会儿看你们演出,便钻进一侧舞台的空地上。暖场乐队刚进行到一半,场地上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我从没见过这么少的观众,也许经济真的不景气了。

至于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我很是喜欢。他们悠闲、放松,演些老作品,讲讲笑话,讲讲歌曲背后的故事。观众那么少,但每一个都仔细倾听,这种亲密而自然的气氛是在闹哄哄的现场无法体会的。演出结束回到外场,他们还是那么亲切友好,笑吟吟地和听众聊天。我买了一件纪念衫,最后和他们告别了一下。他们说真高兴自己的音乐在中国还是有听众,也许哪天能在中国演出。我说是,也许哪天我能在中国碰见你们。挥手致意,算是道别。

走出来,穿过歪歪斜斜的街道,黑漆漆的公园和地铁站,我的酒劲没过,达蒙的诗集还在背包里,我拿着手机想拨给每一个朋友。所以这又是一个美妙的芝加哥的夜晚。

Audio clip: Adobe Flash Player (version 9 or above) is required to play this audio clip. Download the latest version here. You also need to have JavaScript enabled in your browser.

14
Apr 08

每个清醒的黎明,每个沉睡的黄昏

剩下的, 观音记 | | Shout (0)

【时间】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二日,周六
【地点】Schubas Tavern@芝加哥
【人物】American Music Club

有时我是一个超人,可以不吃不睡。彻夜看电影,天亮了洗把脸,坐火车突突突去了芝加哥。四月份这里还刮风下雨,冷得牙齿发颤。在车站的麦当劳吃饭,偷偷看身边的流浪汉整理他的家当。步行去UIC,遭遇大雨,噗噗打在我的书包上。周末的学生活动中心冷冷清清,我肆无忌惮地喝水,卷裤脚。翻了几页论文,听歌,掏出一张纸。我所有的生活都记在这张纸上,做完一项就划掉一项。赶车,划掉。地铁票充值,划掉。吃饭,划掉。

演出在Schubas Tavern,离最近的地铁站还有一英里。出了地铁站我还走反了方向,所以变成一英里半。去年逛芝大时柴桦告诉我方向感是后天习得的,所以我一直练习。尽管也在进步,但这次怀疑、判断了一下,还是错了。暖场乐队已经上了,热闹的本地乐队,快乐的语调,提琴卖力地演奏。

酒馆里的热气很快烘干了我的外套,AMC的演出也开始了。Mark Eitzel 戴着礼帽,忙前忙后地调音。介绍里说他们是职业失业者,数学教师,公车司机和共产主义者。如果音乐不是职业和赚钱工具,那也就更真实些。Eitzel 爱讲笑话,再配上他笨拙的动作和表情,观众被逗得哈哈大笑。他讲音乐节里嗑药的裸体女歌迷,讲他跟男友在女装部买围巾,或者大声咳嗽吵着要水喝,在激情吉他独奏时突然被电线绊倒,演出充满了欢闹的气氛。

他们的演出单就贴在台前的地板上,我站第一排,但倒看英文字母我很不在行。基本上还是新唱片的曲目,新唱片还是不错的,情绪收敛稳重。Eitzel 的现场演唱依旧激情四溢,但少了键盘和其他修饰的部分歌曲还是欠些生动。吉他手Vudi是乐队新lineup中的另一个老成员,不苟言笑——甚至在Eitzel拿他跟Celine Dion大开玩笑时他也面无表情(顺便说,那是个很搞的笑话)。他的吉他生猛,曾经在 Swans 的北美最后巡演中担任吉他演奏。

演出结束大概是午夜了,记住了很多笑话,还有Mark Eitzel的黑围巾。在微雨的街头等地铁载我回 UIC。学生活动中心的穹顶上的旋转灯已经亮了,投射出移动的几何造型。我咬着饼干心不在焉地用MATLAB写程序。或者靠在椅背上,盯着大厅顶上那些转动的晨星。它们一直伴随着我度过漫长的夜晚,直到黎明我再次走向寒冷的街道。我是多么不愿意一天又这样地开始了结束了,多么不愿意再次进入那所谓正常的生活。但生活丝毫不眷顾失败者,它依旧这样地开始,这样地结束。

16
Mar 08

周末

剩下的, 观音记 | | Shouts (3)

昨天去看Xiu Xiu演出的人很多,在寒风中排队。Xiu Xiu 用的乐器很新奇,比方锣和木鱼,硕大无比的镲片,风琴和口风琴,以及没有琴身只有琴头但比人还高的低音贝斯。晓雷说现场没有录音室唱片来得怪,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带电子设备的缘故,大多音色都是吉他效果器调出来的,所以变化有限。另外他们的音色在我听来调整得过于尖锐,因为他们用的本来就是音色偏亮的乐器像锣和电子琴之类,吉他失真时候的高频又那么猛,层次再均匀些听着应该可以更带劲。

其他没什么说的,在中国城吃饭,发现大家推荐的菜馆是同一家。在酒馆被严重怀疑是否有二十一岁。回来还是一样晓雷开车穿过伊利诺黑沉沉的荒郊野外。第N次讲到开车穿越美国的事,心想是要有点实际行动才对。

今早收信被提醒晚上要 rebuttal 了。我对自己的文章没信心,如果分数低呢,也就用不着再唧唧歪歪跟评审员死磕证明我们的文章很好很强大了。当然,分数高的效果也一样。最后在洗漱时发现昨晚盖在手背上的酒馆印章还没褪去,整个人猛地恍了一下。

11
Mar 08

上帝是宇航员

剩下的, 观音记 | | Shout (1)

周日和晓雷同学去看了 God is an Astronaut。三个乐队演出,先是芝加哥的本地乐队,中间是器乐金属 Scale the Summit,最后是God is an Astronaut。晓雷说要支持一下金属乐队,买件T恤。买音像制品并不能在经济上帮乐队多少,但看演出买T恤应该可以。这种说法我也曾经在Luna乐队的访谈里听说过。上帝是宇航员的现场比录音效果好,更加生动。背景一直播放着录像片段和蒙太奇,主题是战乱、用于宇航实验的动物、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宗教、云海和闪电。

演出后晓雷买了纪念衫,我也买了。是绿色的熊猫T恤。回来的路上一直聊天,谈及开车横穿美国的时候我到家了。胃不舒服,大概是咖啡喝多。演出前多出三杯咖啡的时间,有些浪费。

今天醒来,慢吞吞收拾周六洗完没收拾的大筐衣服。然后就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下午的seminar。再然后就干脆赖在家里烧饭看电视。意外发现我订购唱片的网站需要签收了,尽管还是美国邮政。四点多我背着一叠唱片去了学校,心想如果今天赶上了seminar,那就收不到CD了。

08
Feb 08

新年

剩下的, 观音记 | | Shouts (2)

今天是新年,我又去了芝加哥。睡过头差点没赶上公车。火车走走停停,晚点一小时。学生食堂点餐时突然忘了那种比萨饼的名字。下午在图书馆看论文,再次睡着。去灰狗车站存包,机器只吞钱不工作。等了半小时才有人搭理并且态度恶劣。地铁到站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走去酒吧,在偏僻的路段有混混从街对面向我扔雪球,喊想打架吗?

操,我怎么打得过。演出除了暖场乐队很有意思以外毫无趣味。暖场是铜管乐队加民间乐器,游行乐队和吉普赛艺人的混合体。足足三十个人,台上塞不下,乐手就混在台下的人民群众中卖力表演,其乐融融。倒是正式演出的 Baby Dee 太把自己当回事,不断抱怨台下的喧哗导致自己无法进入状态。Empty Bottle 是我不怎么喜欢的酒吧,上次看Damon & Naomi的演出,也这么吵。安静的音乐总吃亏。

演出结束后下起小雪。午夜子时,穿过街心公园。公园里的塑像染白了胡须,它们会不会在夜深人静后亲密地聊天?街边的陈列橱窗里有一缸热带鱼自顾自地游,于是和它们互道晚安。最后在寂寞的地铁站台上,我把交通卡送给了无精打采的乞丐。当列车进站,哪里的电线突然短路,顿时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就这样伴随站台上一片恐惧的惊呼,我终于看到了新年的烟火。

« Next
Previous »


Copyright © 2024 二十三號人民公園
…the storm is finally over, the sky wild and exhausted. We went up to the observatory and the gods were with us. They gave us the most beautiful rainbow i've ever seen. I closed my eyes and cr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