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Aug 08

礼拜一用来八卦和下决心

剩下的, 我花钱 | | Shouts (4)

最近懒惰,磨洋工。发生了一些不顺利的事,有预料之中,也有预料之外。想想还是要振作点,不能再散漫下去,毕竟自己的生活需要自己争取。

今天看国际新闻,索尔尼仁琴逝世。纽约时报的新闻留言板里有人说他是俄罗斯的良心。然后白热又跟我说他晚年是普京控。哦。其实我也是民族主义者呢,目前。

今天看国内新闻,某宝上篮秀球技。他再次告诉我什么是表演控。

今天听到小道消息,某鹤被双规。所以,我的大学毕业证书上印着的将是一个囚犯的的签名盖章,这个变化让我浮想联翩。(消息未证实,对于乱传者,我很无赖地表示概不负责。)

还有些小趣事。一天等车的时候仔细研究了一只蚂蚁的爬行路线和一段树枝的内部结构。另一天等车的时候摘了很多桑椹吃,手指都染成紫色。前天去大学街北面的餐馆吃饭,路经一片小树林和草地,看见一只鼹鼠在吃树上掉下来的苹果。它看到我以后就挪着肥胖的身躯钻进洞里去了。

还有一个小悲凉,看到 p4k 对芝加哥 Lollapalooza 音乐节的报道,其中提到了我曾经的最爱 Love & Rockets,大意是他们上场时基本无人理睬,场中只有先来占座的九寸钉拥趸,反应冷淡。一派过气的辛酸。看到这里有点小悲凉。时代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再属于这个时代。但要是我在音乐节,估计记者就能听见有人大喊大叫了。

最后报告买的部分演出票。作为宅男我消耗少乐趣也少,看演出算是很有限的乐趣之一。这样秋季活动就比较频繁了,除此之外我会很忙。希望我不再浪费时间,我还是愿意能够健康、高效和自由地生活。

08/16/2008, Ida@Schubas Tavern, Chicago
09/08/2008, Tricky@House of Blues, Chicago
09/20/2008, Yo La Tengo@Tryon Festival Theatre, Urbana
09/26/2008, Mogwai@Congress Theatre, Chicago
09/27/2008, My Bloody Valentine@The Aragon Ballroom, Chicago
09/29/2008, 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Riviera Theater, Chicago
10/19/2008, Broken Social Scene@Foellinger Auditorium, Urbana

29
Jul 08

未来

隐现的世界 | | Shout (0)

他在系楼对面的草坪上拉住了那个年轻人。他问:你还记得我吗?

年轻人漠然地摇摇头。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曾经在那间办公室里梦见过你。你高兴地走出系楼,和朋友们说笑。

年轻人还是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他有点失望,他以为他记得起来的。他无数次地梦到过这个年轻人,并为此满怀希望。

哦,我知道你了。年轻人轻轻地说。你好吗?

我很好。你呢?我一直梦见你,我一直充满着希望。

年轻人沉默了。他张开双臂。然后他们像亲人一样默默地拥抱着。

你好吗?我一直以为你还记得我。他又一次问。

年轻人突然抽泣起来。他说,我记起来了。我记得你怎么从图书馆里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去赶车。我记得你怎么安然地在办公室里睡去,或者站起来去外面喝水。喝水的时候碰见戴着眼镜的保洁员,你们互相问好。我记起你一个人趴在桌上画画,或者躺在床上收音机。我甚至还能听见那时窗外黑洞洞的路上的汽车声。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年轻人哭得更伤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尽力安慰年轻人。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说我曾经梦见你那么开心呢,你很幸福。

他们就这样在草坪上站着。夜晚潮湿的空气里,年轻人在他的面前却面目不清。年轻人想努力向他绽出一个笑脸,却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试着擦去年轻人脸上的泪水,可是听见年轻人说,几年来我什么都没得到。

他低下头去。他在年轻人的哭泣中嗫嚅着,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么?可是我一直梦见你,你在傍晚的铁轨边散步,你坐在咖啡馆里谈天,你在每个清晨满意地醒来,走去上学。

年轻人伏在他的肩膀上大哭起来。他们的旁观者只有一只野兔。

你为什么哭呢?

我不能告诉你。我甚至不能告诉我自己。几年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哦,这会是多么伤心啊。他觉得他有点懂了,也伤心起来。可他仍然不甘心,最后一次问年轻人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吗?我总是梦见你在笑呢。

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摇摇头,觉得这是一个噩梦,于是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去喝水。他对多年后的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常常梦见——未来的他在梦里总是很开心——而这次,他为自己做了这噩梦感到担心。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他还是充满了希望。未来的他,应该是多么幸福。

11
Jul 08

Nerdy fun

我念书 | | Shout (1)

(a graffiti spotted at the doorway on the 3rd floor.)

i: be rational!
π: be real!

08
Jul 08

我听过我写过(12) 他们住海边

样板戏 | | Shouts (2)

【人】Movietone
【物】The Blossom Filled Streets
【时间】2000年9月18日
【发行】Drag City(Domino授权)
【我有】CD和LP
【记号】DC193

我订的十二寸黑胶唱片到了,《开满樱花的街道》。Drag City 在扁扁的硬纸板大盒子上贴了花花绿绿的标签,歪歪扭扭地印着我的名字。打开盒子,黑胶碟的封套上有一棵拼贴的布艺花树。深深浅浅的墨渍和猩红的绒布,很漂亮。Movietone所说的“开满樱花的街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Movietone 是布里斯托的乐队。我不知道布里斯托有没有开满樱花的街道,但是他们住海边,并且愿意热烈地歌唱海边的每一个角落。我从未读到过如此细致的歌词,乐队的词作者Kate Wright用近乎散文的笔触记录了所有我可以想到的海边的景致,悬崖,灯塔,沿海公路和路边的长椅,晚星,沙滩,茂盛的花蕾。她的描述是专心和朴素的,我在歌词里读不到跌宕起伏,也读不到小快乐和小调皮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所有可能出现的矫情都不见了,人们各怀心事地来到海边,故事默默展开。

唱片从希腊的伊德拉岛(Hydra)开始,那是最最奔放的时刻,他们是春天里第一群鸟,第一群游鱼,第一只爬上沙滩尽情呼吸的虫,他们拥有整个海滩。透过玻璃杯,世界是金黄色和深蓝色的。主唱的声音一度被巨大的吉他失真和即兴演奏所淹没,但 Movietone几乎展现了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情境,以至连结尾暴风骤雨的吉他噪音都是温暖的。而第二首Star Ruby又换用简单的乐器,在稀疏的和弦与漫不经心的钢琴伴奏里我们看见春季最平常的景致,樱花开放,他们在傍晚的和风中散步,或者安然睡去直到明日互道早安。

从音乐的角度讲这并非是一张柔美的专辑,它棱角分明,音响上近乎粗糙。Movietone 用毫不刻意的态度来还原他们所热爱的海边:它的美,它的粗砺,它的壮阔和安宁。专辑里有 Seagulls/Bass 这样用贝斯模拟海鸥鸣叫的实验片段,也有漫长和忧伤的多乐器后摇滚作品 (Year Ending) ——在那里我还能听到些 Hood 九八、九九年的影子——每个英国的乐队都热爱他们的田野和海洋,它们是最美的。技术方面, Movietone 的与众不同来自于他们的低保真以及少量自由爵士的趣味。四轨甚至不分轨的收音,大量的吉他失真效果和各种原声乐器的即兴演奏,Movietone 呈现的是丰满、自由的音乐形态。而这个开放的结构之上承载着他们想要表达和尽力还原的东西。比如 The Blossom Filled Streets 里急促的变奏下用第二人称对花园、寓所、岩石和所以记忆细节的繁复描写;又比如单簧管和中提琴的大量运用,作者所醉心的费兹杰罗的《最后的大亨》和月光下的沿海公路(1930’s Beach House)。没有抽象的体会,他们的生活就是无数琐碎的物品和景色,看得见也摸得着。

Movietone的声音美学有时令我想起另一支shoegazing的先锋乐队Flying Saucer Attack,而前者的主创人员正是后者的贝斯手。手法上也许大相径庭(FSA是层叠的吉他噪音效果,而Movietone 更多的是原声乐器的即兴jam),他们音乐的张力却同样来自人声和器乐间剧烈的冲突。主唱节制的自言自语甚至不能被称作是歌唱,它不断地被汹涌的音乐切割、打断、淹没。一张一弛令他们的作品极具立体性和画面感,正如他们的名称Movietone 所暗示,是独特的声影结合。夜晚从向海的长窗进入他们的房间,月光下所有的花都绽放出柔和的色泽,窗前有飞鸟的影子,它们带来海洋的气息(Night in These Rooms)。只有电影能表达的美感此刻却奇妙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音乐里。

Movietone 在消失以前总共出版过四张专辑。除了首张仍是热衷于噪音的独立音乐,后来的作品均为描述海边生活的闲云野鹤之作。《开满樱花的街道》是他们的第三张唱片,他们仍然没有丢掉效果器和Shoegazing的音色,但在此后的收官作《沙滩与晚星》里,Movietone 彻底地摒弃了录音技术和器材的苛求。他们甚至不再需要一间录音室而仅在沙滩或者教堂演奏、收音。曼陀铃和沙槌相互呼应,三拍的民谣恰似微风拂面,海浪拍打礁石,风声和虫鸣是他们唯一的修饰。或许并不只是我们的祖先才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Movietone也有。只是他们悠然见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01
Jul 08

不買CD我會死(零八年六月)

我花钱 | | Shout (0)

现在不光不买CD我会死,不买黑胶唱片或是不看演出估计我也够呛。六月份买了差不多二十张CD和四张黑胶唱片。订了九月份 Mogwai 的演出票。Sigur Ros的由于错过了第一轮预售导致拿不到好座位,所以干脆不去。这样九月份还是有三场演出可以看,Mogwai,My Bloody Valentine和Nick Cave。都是头一回,也都是应该很有意思的乐队。

CD里这次比较特别的有Blood Axis和Les Joyaux de la Princessa合作的Absinthe原版重发行。还有Les Joyaux de la Princesse零七年的新作Aux Volontaires Croix de Sang。前者大致讲的是苦艾酒的致幻体验,后者讲的是法国三十年代的秘密组织“血的十字”。LJDLP 是个特别的团体,他是法国历史录音的狂热收集者,通过对大量老旧唱片的声音资料的采样和新加入的弦乐来叙述法国历史事件。只是我不懂法语,完全搞明白需要投入大量人力。

六月份,其他就没什么了。

24
Jun 08

达蒙和内奥米

观音记 | | Shouts (2)

【时间】2008年6月21日
【地点】Empty Bottle@Chicago
【人物】Damon & Naomi

周六做了两件振奋的事。一个是写完了采样逼近核主成分分析的代码,调试过程顺利得出人意料。这是在UIC学生宿舍二楼的休息大厅的沙发上完成的,安静又舒服。另一个就是去看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并且和他们聊天。

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是十点,仍然在空瓶子酒吧,我仍然坐地铁然后步行一英里。一进酒吧就看到达蒙和内奥米坐在贩售摊位那里向一个听众解释他们新唱片的封面上是樱花泡的茶。我凑上前去问有没有playback singer那张CD,我缺。他们告诉我很遗憾这次没有带,不过可以从他们的网站订购。我哦了一声,又问那么more sad hits的再版黑胶唱片呢,我也想要。内奥米惋惜地说还没印好,黑胶唱片的工厂忙得很,没赶上这次巡演。我说好,继续赖在摊位不走。接着内奥米说我给你看一首达蒙写的诗,棒极了,你看看怎么样。

她递给我一本达蒙的诗集,翻到那一首。我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听见达蒙对内奥米说,唉,不要强迫别人嘛。我说是挺好,但我总无法深刻地体会非母语诗里的微妙之处。他们问了我从哪儿来,我说中国,内奥米立刻两眼放光地说,你知道吗我的祖父母都是中国人,他们从苏州来。你呢?

我从杭州来。离苏州不远。这两个城市因为大致相同的景色和情调而经常被同时提起。内奥米很感兴趣,谈话中我陆续知道了更多的消息,比如她的祖父母一九三七年由于日本侵略而逃离中国来到美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去。她的祖母几年前去世,内奥米一直不敢对祖母提起她有很多日本朋友,经常和他们巡演以及去日本演出。我说你们应该去中国表演,大城市里总有你们的拥趸。我就是从高中开始听你们的歌了。他们很意外,也很开心。

达蒙有事走开了,我发现漂亮的限量招贴画挂在墙上只卖五元,觉得不理解。内奥米说大概经济不景气吧,它的销量比我们想得差多了。我说我觉得它很美,早早在网上订购了。内奥米说真是感谢,抱歉当时要十五元。这样吧,达蒙的诗集送给你,多多练习你的英语。这下算我意外了,乐呵呵地把诗集放进兜里。我们又讲起达蒙在哈佛大学教现代文学和实验音乐的事,我说我听过他学生的课业作品,很有意思的实验音乐。内奥米笑笑说,我也听了。

我告诉内奥米 earth is blue 是我最喜欢的唱片。那么新唱片呢?你觉得它很黑暗吗?我说不算吧,更安静些,不如earth is blue那样活跃。她说是,心境不同就会写出不同的作品。我又讲,上次你们新唱片的宣传巡演我也来啦,很不错。内奥米和达蒙同时问我,那你看完了 Boris的演出没有?我说没有,我为了看你们而站在第一排,所以后来 Boris演到一半耳朵就受不了了,被迫撤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说听那样的音乐的确需要一副耳塞。我补充,你们应该在他们之后演,因为酒吧里多数人是来看 Boris的,他们在你们演出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吵吵闹闹地破坏了安静的音乐,挺遗憾的。

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桌上放着各式他们的唱片和诗集。鼓鼓囊囊的旅行包里塞着他们待售的纪念衫和熟悉的 AKG话筒。我们讲各自喜欢的音乐,新出的黑胶唱片,有时他们也会停下来招呼偶而路过摊位的其他听众。酒吧里的黑猫不时地跃上桌子,对着锃亮的 CD封面上自己的倒影发呆。就这么又过了一刻钟,觉得差不多了,我打了个招呼,说一会儿看你们演出,便钻进一侧舞台的空地上。暖场乐队刚进行到一半,场地上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我从没见过这么少的观众,也许经济真的不景气了。

至于达蒙和内奥米的演出,我很是喜欢。他们悠闲、放松,演些老作品,讲讲笑话,讲讲歌曲背后的故事。观众那么少,但每一个都仔细倾听,这种亲密而自然的气氛是在闹哄哄的现场无法体会的。演出结束回到外场,他们还是那么亲切友好,笑吟吟地和听众聊天。我买了一件纪念衫,最后和他们告别了一下。他们说真高兴自己的音乐在中国还是有听众,也许哪天能在中国演出。我说是,也许哪天我能在中国碰见你们。挥手致意,算是道别。

走出来,穿过歪歪斜斜的街道,黑漆漆的公园和地铁站,我的酒劲没过,达蒙的诗集还在背包里,我拿着手机想拨给每一个朋友。所以这又是一个美妙的芝加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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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Jun 08

在石溪

我去过, 这些人 | | Shouts (2)

包包来机场接我,载我去法拉盛吃饭。法拉盛里法轮功鼓乐喧天,没发现传说中与其对峙的革命群众。饭桌上聊天,我们都是反革命分子,很投机。在奔赴石溪的路上又讲了很多。我很敬佩包包。他思考,他锻炼,他有自己喜爱的工作。而我是一只散漫、无聊、天天磨洋工毕不了业的猪。我要向包包学习。

旅馆外面是大片的树林,吃完晚饭以后天就全黑了。我混乱的作息令我无法应付需要早睡早起的活动,强迫自己躺在床上,不停对床上那六个枕头进行排列组合。熬到天亮,开会去了。

晚上 Jill 坐了两小时的火车来石溪看我。我们跑去杰弗逊码头吃饭。黄昏的时候那里还是很美,遍地是无所事事的散步者,小餐馆还有水鸟。Jill 总号称她是酒鬼,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几天前喝酒喝到失忆的英雄事迹。所以从饭馆出来又去酒馆。喝两杯,出来吹吹海风,换个酒馆继续喝。喝到两个人话多,喝到酒馆 last call。

回旅馆,继续说胡话。我在头痛里看见墙壁上的阳光缓缓移到地板上。Jill 边说边睡过去了。拉她去吃早饭,然后两人去开会。中午我们在车站道别,我去机场她回家。希望我们各自的生活都会慢慢好起来。

在机场,航班不断延后,说芝加哥有暴雨。晚上十一点到了芝加哥,被告知回香槟的航班取消,改在第二天早晨。于是我又开始晚间的游荡。从 A 大厅走到 G 大厅,再走回去。打盹,然后跟身边笑眯眯的保洁人员聊天,听歌,又睡过去,醒来抬头看一阵不断重复的 CNN 新闻。直到餐馆开门,直到检票登机,直到倒在卧室的床上。爬起来再给老板写信,说会开完了,我觉得自己的报告做得还不错。

真的,我不骗人。

04
Jun 08

广场十九岁

反动派 | | Shout (1)

“他的良心被摘除得正是时候,这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时代,一个不需要灵魂的时代。”

——老刘与沙子乐队《消费者之歌

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广场今天十九岁。我十九岁的时候并不这么想。所以时间真是可以改变一切。我想我一直在努力把自己的脑子慢慢找回来,做一个心智自由、耳目清明的人。我不卷入政治,不与人争辩,但我会认真思考。什么都不想再撇撇嘴说哎呀不要管这些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傻逼的。

广场十九岁。祝福所有善良、坚忍、默默斗争的人。

12
May 08

图书馆

隐现的世界 | | Shouts (2)

晚饭后他走进那间图书馆。白胡子的老管理员悠闲地站在大门外的长椅前吸烟。老管理员朝他笑了一下。他上了二楼,坐到那个自己熟悉的位置上。浅黄的桌面上到处都是刻痕,布满了新鲜或者正在消退的笔迹。马克恨物理。我需要女人。数学令我性欲全无。特丽莎和里克,永远在一起。他饶有兴趣地一句句念着,有些涂鸦他竟然还记得。他想不起自己究竟多久没有走进这间图书馆并且坐在这个位子上了。两年?或者更久。那时候他天天都来图书馆。他会习惯地把书包放在书桌隔板的左侧,轻轻抵住护栏。他常把偷带进来的可乐放在桌角。桌角有个凹槽,上面用蓝色圆珠笔画着一个裸体女人。杯底恰好遮住了女人的胸部。杯子上凝着的水珠都开始慢慢向下移动。

他站起身来。楼下的大厅里人不多。透过窗子,他可以看见开放的大草坪和傍晚天空呈现出的复杂和明亮的色彩。春季的景色总是令人振奋。以前他会穿一双胶鞋和不合身的牛仔裤。他会在傍晚时分准时到来。他会背一个大大的书包穿过一排排的书架来到这个位置。他会把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摊在桌上,然后满意地深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开始工作。有时他会感到困倦,于是趴在桌上打盹。醒来以后他会睡眼惺忪地走进侧面的藏书区,在书架和书架之间来回踱步,直到他不再有睡意。

而今他双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地进入这间图书馆。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它了。他不再需要进入它来完成一些工作,不再需要进入它来获得小小的满足和快感。他不再需要在深夜班车快开走的时候快速把桌上的东西倒进书包,急促地跑下楼去,穿过草坪去赶车。他经常会把空可乐杯忘在这个位置上。

他这么想着,笑出声来。他离开座位,慢慢走入侧面的藏书区。他开始在书架和书架之间踱步。书架上是厚厚的学术杂志合订本。《流体力学及其机械应用国际期刊》。他仔细用手摸了摸右面书架第三层那排书的书脊。暗蓝色硬皮上烫印的字迹已经暗淡。一九七八年第二册至第四册。也许这些书两年来一直在这里没有人动过。甚至没有人看它们一眼。它们将永远寂寞地呆在这里。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藏书区的尽头,又转过身朝自己座位的方向走去。猛然间他看见自己原先那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的书包放在书桌隔板的左侧,轻轻抵住护栏。他惊了一下,紧走了几步。那人穿着胶鞋和并不合身的牛仔裤,身体被书桌的挡板遮住了。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么几十秒的时间,他竟然对离自己仅二十米处多出一个人来毫无知觉。

他继续向自己的座位走去。突然那人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去。他很奇怪,不是刚来么,怎么又要走。那人站起身来,但书架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仍然看不见那人。那人迅速地将桌上的东西倒进书包。他听见拔插头的声音,手提电脑合上的吧嗒声,许多纸张和书包摩擦的声音,以及书包拉链的声音。当他即将到达那个座位的时候,那人已经操起书包,沿着隔他两排书架的小道跑步离开了。他穿过两道书架回头看时,那人已经消失在离他最近的那个出口。他还能听见那人下楼的急促的脚步声。

待他再次转过头看那个座位,他呆住了。他看见一个可乐杯放在桌角。桌角有个凹槽,上面用蓝色圆珠笔画着一个裸体女人。杯底恰好遮住了女人的胸部。杯子上凝着的水珠都开始慢慢向下移动。他觉得自己狠狠地震动了一下。他啊地叫了一声,发狂般地冲下楼去。

他推开了大门,看见白胡子的老管理员悠闲地站在长椅前吸烟。请问您看见一个背书包的学生从这里出来么?他问。老管理员停下手里的烟看着他,摇了摇头。刚才只有你进去啊,没有人出来。我一直在这里。老管理员又朝他笑了一下。他感到强烈的晕眩。他试着深深吸了口气,朝街上望去。黄昏的春田大街上车来车往,却没有一个行人。他站在路边哭出声来。

11
May 08

m&m’s巧克力

剩下的 | | Shouts (4)

晚上感到饿,拿着两张一块钱去楼下自动售货机买巧克力吃。可零食售货机收纸币的功能坏了,只认硬币。照我以往的经验,塞一美元纸币到旁边那台卖饮料的机器,按退钱,它会退给我四个 25美分硬币。谁知饮料售货机也坏了,而且坏得更严重——按退钱,它不退。售货机里的饮料都是一块两毛五的,无奈之下只能再塞一张一美元进去,买了一瓶一块两毛五的可乐,尽管我一点不渴。这次倒找出来三个 25分硬币,可是零食售货机里最便宜的东西是85美分。

我提着可乐从地下一楼回到三楼。摸口袋,发现自己的卡反锁在了办公室,自己也没带手机。今天是礼拜六晚上啊,叫天天不灵的。正在我想撞墙而死的时候,发现老板的办公室还亮着温暖的灯光。叫老板出来帮我开了办公室的门。那一刻我觉得有个周六晚上也工作的老板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是我的肚子还是饿着。我怒从胆边生,又抄起两张一美元和刚才找来的三个硬币,向隔着系楼一条街的DCL出发。那里也有零食贩卖机。

出了系楼,外面下大雨。冲到DCL,DCL大门紧锁。我忘了,暑假作息从今早起开始的。我又想撞墙而死。但禁不住饥饿,冒着风雨无限悲愤地再走了一个街区绕到大楼的另一侧,那里的门有时不锁。这次终于成了,门开着。我湿漉漉地走到地下一楼,买到了珍贵的m&m’s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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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m is finally over, the sky wild and exhausted. We went up to the observatory and the gods were with us. They gave us the most beautiful rainbow i've ever seen. I closed my eyes and cr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