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Jul 05
回来以后松松散散看了写论文,收到了德国某同志的来信,一些明信片,网上订了个小小收音机。每天上午在那个十字路口等我的公交5路。十字路口有块枯掉的草坪,上面插着牌子,说这草坪是一迷你小公园。好吧,那我就在公园门口等我的公交5路。车来了,然后又轰轰轰朝学校方向开去。
今天的任务是见老板。那些论文都看了?老板笑吟吟地问。是啊,差不多看了,我说。哦,没关系,我们的计划变了,你暑假不用做 dimensionality reduction了,给你换了个题目,你看看。…怪不得是笑吟吟的… 不过对我来讲什么都一样,我没有追求。这是最新的论文,你实现一下。老板继续blah blah blah,我忙不迭点头。停顿。然后老板问,上学期机器学习课上得怎么样,于是我blah blah blah,老板忙不迭点头。停顿。还讲了选课,方向,qualify和RA opening的事情,结果预料之中。发不发论文无所谓,push不push无所谓,混吧。对我来讲什么都一样,我没有追求。不过今天老板心情很好,这个能看出来。
晚上跟师兄出去吃饭。在大兴土木的Green街上,我们去了Sushi County,倒不是好吃,而是因为昨天想来结果关门,于是师兄怀恨在心。吃饭时窗外走过一个乞丐。我说到了夏天镇上冒出许多流浪汉。师兄说那是因为冬天太冷。回办公室的路上我问刚开的starbucks是我们镇上的第一家吗?师兄说应该不是。哦,那还好,我们这里不至于土成那样。然后开始下雨。这里的夏天气候柔顺得像头绵羊。
晚上11点回家,等我的公交5路。公交5路在晚上摇身变成公交50路。车来了,跳上,向司机晃晃我的学生证,发现车上坐满了本科的孩子们。香水,粗野的笑声,他们互相缠绕在一起,占领了整个公车。轰轰轰,公交50路朝我家方向开去。这让我想起小时候乘拖拉机,轰轰轰地驶在乡间小道上,大家叫着嚷着去赶集。现在公交50路就是我的拖拉机,我乘拖拉机远去。
车窗外的Green街上是飘扬的衬衫和不飘扬的超短裙。每个晚上都这么热闹。我很快就到站了,跳下,等红灯。公交50路也在我身边等红灯。一个醉醺醺的小孩走过来跟我说Hi。我也Hi。上次也在这个地方一个女人对我喊,hey study boy!后来汤汤跟我分析study boy基本上是学霸的意思。可这次他没喊我学霸,大概是我的衬衫也在飘扬的缘故。绿灯来了,公交50路在我身边灵巧的转了个弯,带着它一车青春的躯体向香槟市中心轰轰轰开去。啊,他们也乘拖拉机远去,去赶集。
12
Jul 05
伦敦申奥成功,然后爆炸了;另一个更令我吃惊的消息是,超级女生比到现在还没结束。怎么还没完?我在假期里百无聊赖时看了一些,于是义无反顾地沦陷在一大群pp和不pp的mm里面。电视上人们竞相搔首弄姿的景象也颇为壮观,这直接导致了妈妈对我的审美观产生了强烈怀疑,并坚信是美帝国主义严重摧残了我幼小的心灵。幸亏没有跟妈妈提起过芙蓉姐姐…
其实倒不是拿肉麻当有趣,只是看个热闹。大家都爱热闹,里三层外三层,那自然是要狠狠挤进去看一把的,尽管最后也就换来一声失望的“哦”。而看客自有看客的快感,鲁迅们是不懂的。
11
Jul 05
[Cocteau Twins][1996][Milk & Kisses]
Cocteau Twins是大师,他们就像他们的偶像Jean Cocteau一样,影响了很多人的美学观念。96年Cocteau Twins发行了最后的录音室专辑,牛奶与亲吻。标题很好,概括了最后时刻的状态,他们已经很柔软,也没了在声音上做实验的兴趣。氛围和质感倒是他们一直关注和被关注的,专辑里减弱了鼓,加了鼓机和丝丝入扣的和音,猛然地透出些苍凉的意味。如果你要说他们仍然绕梁三日,似乎也并不过分。
[Dead Can Dance][1993][Into the Labyrinth]
有生以来第一次买的正版唱片,在澳大利亚花了我100人民币,觉得很值。他们差不多展现了所有大龄知识青年应该具备的优点:成熟的技术,言之有物的内容,以及神秘的概念。这也是Dead Can Dance最华丽的一次表演,装神弄鬼的岁月已经过去,他们安静下来,开始切实地搜寻世界各个角落的精华而不再仅仅依赖想象。千奇百怪的乐器和人声加入了思考,变得整齐、强壮而不偏执。“我们坐下,在月光里观望,狂欢节结束了。”(The Carnival is Over)
[My Bloody Valentine][1991][Loveless]
基本上,我血腥的情人节被叫做Shoegazing。Shoegazing的要旨是不咋呼、低着头表演(shoe-gazing)、大量的软式噪音,它还包括the Stone Roses和Slowdive这样的乐队,他们都不怎么长命。Loveless好像是My Bloody Valentine最后的唱片,但有那么些惊天地,泣鬼神的意思,原因是它的样式很新,人们从没听过这样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啊”一声乐队却又解散了。就算在10多年后听这些摇晃而密集的声音,还是感觉那么酷。
[Joni Mitchell][1975][The Hissing of Summer Lawns]
夏日草坪的嘶鸣,Joni Mitchell喜欢用奇妙的意象来勾引听众。当然她的词也很好,带着中产阶级式的好奇,优美并且可以被中学生读懂。比如在这个唱片里面她热情地讴歌了欧洲风情,哇赛,你们看哪,法国人当街亲吻啊(In France They Kiss On Main Street);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迹象是她对黑人音乐,爵士和布鲁斯的开放表达:非洲鼓的运用,流水一样的贝斯和切分音,(The Jungle Line, The Boho Dance),这些对于民谣来讲是新鲜而危险的,为她70年代末一系列实验色彩的爵士唱片打下了基础,也自然成了票房毒药——白人控制的电台开始抵制她的唱片长达10年之久。Joni Mitchell自己说,每幅画里都有光和影,盲点、视野,残忍的神和欢乐的神(Shadows and Light)——音乐也一样,它需要勇气。
11
Jul 05
今天开始贴我最近听的东西。它们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顺便也看看我的恒心能让它们在blog上面活多久。“我有一台关不掉的收音机,在我心里响啊响不停”
[Phillip Glass][1986][Songs From Liquid Days]
六七十岁还不停抛头露面的,大约都是些德艺双馨的老文艺工作者吧。比如美国的老Phillip Glass,去年还精神矍铄地莅临我校进行表演。这张20年前的唱片请来了老Paul Simon, 老Suzanne Vega和老Laurie Anderson,各司其职,分头负责音乐、歌词、演唱。这种合作比较罕见,可以叫做老树发新芽,仍然是极简派的构架,但丢掉一些严肃音乐的束缚,配几个苍老的人声唱意识流歌词。男人在雨声中醒来,想到情人在窗前走过;大家在屋里听见远方的闷雷,那是冰箱的嗡嗡声么?这些安静潮湿的意象是Phillip Glass单枪匹马捣鼓不出来的。
[Faith & Disease][2000][Beneath the Trees]
你在飞机上看到遍野的绿色,觉得这样的乐队应该满大街都是。而你满大街听到hip hop,于是苍凉地感叹难道这就是美国?Faith & Disease应该是少数派,因为他们敏感地抓住了身边的美。比如Rubina Verde开头美得令人面红耳赤,而这种美是有节制的,他们沉得住气。同样是女声,箱琴,提琴和鼓,最多加一点班卓和黑胶碟的怀旧,Faith & Disease准确地把握了美国的风情。
[David Sylvian][2000][Dead Bees On A Cake]
我们经常在想象中重构一个世界,David Sylvian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跟着他游历整个亚洲,并且信以为真。可是慢着,这是欧洲咖啡馆,还是印度奎师那河畔?这是雨后散落一地的彩色纸鹤,还是梦中安睡的童年?David Sylvian有着冥想的状态,低眉垂首间,风起云落。
[Antony & the Johnsons][2005][I’m a Bird Now]
我在美国买的第一张CD,听一个变性人美丽地歌唱。下面是骆玥的信里关于Antony & the Johnsons的一段,我偷来当作了自己的感触。
我去看了Antony and the Johnsons,但是我没有帮你要签名,没有帮你买T shirt和唱片,没有像之前想的一样把观感写给你,只因为我的情绪不在这个状态上。我不知道怎么向你描述——那是个美好的晚上,看到了夜晚的法兰克福和美因河,看到了经常打电话和通信的朋友,看到了Antony,也跟着音乐眼睛湿润过了。可是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做音乐的人辜负音乐,作为物质的人的存在辜负他的思想和感情。Antony必须表演,他不能总是悲伤,他也会笑。我们与吉他手说了话,”Which languages can you speak?” 那一刻人与人的距离表现得那么真实。现实世界是由人们无数尝试和希望的失败组成的一个巨大的无奈。大家都胆小而傲慢。
11
Jul 05
烦!老子做graphics,各个是vision哎…
07
Jul 05
1. 作息飘忽,有时晚上7点钟醒来,有时早上6点钟醒来。
2. 忘了办公室的钥匙被我放在哪里了。
3. 打扫完阳台,发现身上有了鸽子的气味。
4. 很多餐馆早上11点以前和晚上10点以后不开门,无法满足我作息同样飘忽的胃。
5. 照相机充电器的插头不对。
6. 明亮的白天很诱人,不想看书。
7. 安静的夜晚也很诱人,不想看书。
8. 还是没有开始工作,所以不敢去见老板。
9. 一直忙着表决心,就是不想真正开始。
07
Jul 05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睡眠时间长得类似昏迷,醒来时辨不清身处何时何地。看了表发现已经傍晚7点。扯开百叶窗,外面是一群鸽子和渐渐暗淡下去的黄昏。哦,现在时间地点都清楚了。
要在房东扣钱之前把阳台上作风狂野的鸽子们赶走。先算算什么时候去找老板比较合适吧,不知道这些论文两天内能否看完。最好去趟Meijer和 Far East,有牛奶和饺子总能打发过一天。我在纸上记下所有要做的事情,时间,和地点。那人物呢?我不要了,那个人物下落不明。
02
Jul 05
每次去西湖总后悔没有把相机带出来。你见过比杭州还要美的地方么?衷心感谢西湖里的荷花们顶着酷暑坚守工作岗位。
感谢大孟盛情bg的晚餐,你是个大好人,这个地球人都知道,所以我们才敢偷看你的短信。寒假我来UVA找你玩。
最后,我深情赞美ywc jj和fyn jj。啊!我赞美!赞美你们跟我一起逛过来又逛过去,最后顽强地顺着北山路走回浙大。bg你们冰淇淋是没问题的,真的,下次,下次一定。
像我这样胆小的人,一定会投靠空洞的东西。没去美国的时候我有想象,在美国的时候我用回忆。这次的关键字是:八百米跑的金鱼和20米折返跑的金鱼;奶油色的小木屋;快出来陪我;fyn jj的未来;安同学。
如果我在上课或者编程的时候突然傻笑起来,同学们千万不要怪我。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02
Jul 05
呵,多么悲惨!我们的生命如此虚飘,它不过是记忆的幻影。
——夏多布里昂:《墓中回忆录》第二卷第一章
今天听的是Nick Cave 97年的Boatman’s Call。鼓手都快睡着了吧,只有钢琴和提琴交织的田园风光。沧海桑田啊,80年代初的Nick Cave 抽着大麻露宿街头,控制着世界上最狂暴的乐队the birthday party。而在年逾40的时候他迅速从良,皈依宗教,隐居巴西,每年坚持不懈出唱片歌颂爱情和他的主。
薛忆沩说“回”是物理的迁移,而“归”是心理的嬗变。这两点,Nick Cave都做到了,所以我们说他回归了。在他的故乡澳大利亚,一个司机跟我说国会门口有Nick Cave的雕像,和国会议员们并排。Into my arms, oh Lord,他祈祷;同时他也深情地问他的情人,are you the one that i’ve been waiting for?99年Nick Cave在大学讲学,他说,20岁的时候自己发誓这辈子决不能和他父亲一样,穿西装打领带提着公文包去大学给学生上课。然而,他继续说,自己现在已经40了,就站在大学的讲台上,打着领带,给学生们讲课。
这狠狠击中了我。中学时我也发誓决不像父亲一样每天规规矩矩去学校教书。长大了我可以为国家地理工作,可以做播音员,可以做守林员,可以参加秘鲁和尼泊尔的毛派游击队支援世界革命,我只同居不结婚,或者趁年轻环游世界…反正我一定不能有父亲的影子。那种可以从今天推断出明天直推到死的生活是可怕的。
…然而至今,我连烟也不会抽,北京都没有去过。我支持的游击队都死在了崇山峻岭。我上了大学,作文上了中学校庆纪念册,如果有照片,那我一定在照片上笑得健康向上。最后出国,准备毕业后做个老师。
你看,Nick Cave是勇敢的,而我止步于想象。但一样的是,大家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