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Jun 06
T在闷热的雷雨的傍晚告诉我,他刚从芝加哥回来。他在那里参加了一个基金会的会议。他见到了X,H,Q和C。
他们的会议在湖边的一个旅馆进行。T最先见到了H。H是在T漫不经心的等待刚刚开始时突然出现在旅馆大厅里的。后来他也见到了X。和过去几乎每次会议一样,T又和X同屋。这次的房间向北,对面是R大学,斜侧方可以远远地望见不完整的湖的轮廓。
他们三个人决定在晚饭前去湖边散步。彼时彼刻的芝加哥温顺地铺展在他们的眼前。四周充满了下午的强烈的光亮,T陷入了一种似曾相识的亢奋中,他与X和H在这片光亮里交谈,他也感受到湖面上吹来的凉爽的风。两者的交替或重叠令他很愉快。
晚餐时大家开始自我介绍。T在发言以前照例有些紧张,并花了一分钟想说什么和怎么说。后来他在发言里说他来美国以后开始大量吃玉米,现在仍然在为博士学位奋斗等等。他又说,为了不让自己太无聊,他开始自学怎样玩杂技球。晚餐进行了很长时间,T陆续见到了C和Q。
晚餐后C带大家去了唐人街。C在当地的一所著名大学念书,年底即将毕业。在T看来,她熟悉这个城市的每条街,唐人街的每一道菜。T说他们在去的路上遭遇了球赛散场,四散的人群导致体育馆外一片混乱。堵车的时候H和Q很兴奋地在车里自拍,照片里的人像显得很模糊,昏暗中咧着嘴大笑。H在唐人街入口看见九龙壁,抓拍的照片曝光成为一团亮斑。唐人街只有稀落落几家餐馆还在营业,C领着他们去了一家吃宵夜。吃饭的场景我完全可以想象,大家都很高兴,点菜,交换着八卦和不八卦的新闻逸事,喝茶,拍照。几年前我们在国内的Z大学经常有这样的聚会,那时T和X也在。再早几年,Q, H, C他们都也还在Z大学。大家都很熟,后来不常见面却又极亲切。
他们的车在午夜湖滨的路上飞驰。城市已经安静下来,Q说这多像一次年会啊。开完会后自己出来玩。T已经两年没有参加年会了,他最后的年会是在德国。那是一次令人振奋的旅行,他很喜欢那个小镇。啤酒和古堡,下午的远足,寻宝,科普博物馆,小小的玻璃器皿店。他还见到了一直在通信的A,那也是很有意思的交谈。T说他在芝加哥想到这些,真是有点恍惚。
第二天T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不擅交流,这个我是知道的。好在和一个城市不需要语言的交流,他还能到处看看,听听,笑一下。下午他们在芝加哥河上参观河边的摩天建筑。晚上看了焰火。午夜时分他们前往100多层的John Hancocks的顶楼酒吧。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整个城市的灯光向远处无限伸展,闪烁,T感到很不真实。
凌晨三点T在旅馆的房间里翻看着电视里的各个频道。简陋的购物广告,摔跤比赛,寂寞的人们在午夜演着肥皂剧。下午他就要离开了。他的感受有些古怪,就像期待一件事情发生,发生了,发生过了,即将忘记,最后忘记了。他说如果细细体会这是种十分悲伤的情绪,每件事情都是这样的过程。可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记住,你甚至不用去想“它”即将发生,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所以人们并不总是“悲伤”。我说。
T最后告诉我,他在回来的路上沮丧透了,尽管他见到了一条清晰的彩虹和一个正在筹备中的露天活动。潮湿的天气令他困倦。可我记得,几年前还是大学生的T很喜欢潮湿的天气。他每天傍晚都会去潮湿的护校河边收听美国之音的英语广播,就像收听他的梦想。那时的他似乎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05
Mar 06
Meet Sandy and Sue.
This is Sue’s class.
Her teacher is Mr. Crisp.
“Which is your pen, Sue?”
“The red one, Sir.”
“Here you are, Sue.”
“Thank you, Sir.”
昨天我梦见自己被拉去一楼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背课文。于是我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把这篇Lesson One背了一遍。然后醒了,忘了Miss Meng给我打了几分。这七句英语,绝对是我一生中说得最熟练、最地道的七句英语,语音语调和原版磁带一模一样。
如果你不知道,这是Look, Listen and Learn的第一册第一课,没有课文,有插图,有一个极其模糊的翻录磁带。Sandy和Sue在封面上从滑梯滑下来。而我的中学就从”meet Sandy and Sue”这个极其诡异的没有主语的句型开始了。那时我14岁,一切还是开始的开始。
22
Aug 05
今天收到两样东西,一张CD和一张明信片。都是意料以外的事,唱片是几个星期前在网上订的,一直以为寄丢了,今天却安静地出现在信箱里,包装上贴着邮局的浅黄色标签:从夏添的旧地址转到夏添的新地址。盒子里面,是Joni Mitchell1979年发行的Mingus。几年前我曾经把这张唱片的MP3刻出来反反复复地听,发誓要买一张正版。迷惘的民谣歌手和濒死的爵士大师,文字在醉酒的切分音里绽放,他们讲着夜色里的新奥尔良和des Moines,黑人乐手的故事,然后相约要葬在印度。好了,现在我把这些感觉握在手里了。
而明信片是sure jj “飘” 给我的,很有意思。购于巴黎的一个小店,寄自加州,主题是几十年前死于玻利维亚的游击英雄格瓦拉,画像的作者是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而我收到它的时候是星期天中午,正赶着去超市买菜。坐在明晃晃的车里,明信片一格一格色彩斑斓地给了我时空倒错的感觉。
sure jj说,离买卡的时候已经很多年过去了。时光飞逝啊,当时的小兔子都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像这个明信片,一格一格色彩斑斓,之于安迪沃霍尔,可能是马莉莲梦露或者毛泽东;而之于我,大概是些寒冷、兴奋的巴黎影像,比如地铁、十几层高楼上的学生公寓和阴天的塞纳河。我是快乐的照相狂人,在蓬皮杜博物馆里装模作样;一小撮人月黑风高地去了红磨坊;另一小撮人留在公寓自己做饭做菜装浪漫。白天,两小撮人在sure jj的带领下坐地铁,混巴黎,夕阳西下的时候在街头小公园写满了“我爱你”的高墙下表决心。
现在,溯时间而上,它们都呈现出十分美好的色彩。歌者或是我,我们,曾经被称为小兔子的人们,夏夜的爵士,很难喝的苏打水,遍地的小饭馆和博物馆,现在因为一张CD和明信片,都被我握在手里。
老黄开着车说从后视镜里看到我发呆。我的表情肯定很错乱,但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明信片和CD有多么微妙。时光飞逝啊,当时的小兔子都长大了。真快,快得像我们匆匆前往超市的车。
15
Jul 05
今天很难受。晚上八点多了天还亮着,他妈的给我极昼算了。
I’m truly sorry for what I never did
But I forgive you too, for your indifference
You’re a lonely child
Laid open to the world
And when I looked in your eyes
I saw myself there too
So please forgive me now
For what will never pass
I know it’s useless to say
I wish you happiness
96′ Swans “feel happiness”
……所以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就像我在听Rickie Lee Jones的时候想,这张唱片是你送我的,当时我们在一起喝酒。就像我一直记得用音速青年的磁带和你换了那本动人的电影。就像很多也许你已记不清的细节我会永志不忘。所以请你不要忘了我,请在那些明暗交替的瞬间想起我,请和你的朋友们谈起我,并把我描述得深刻、动人。
夏添
02
Jul 05
每次去西湖总后悔没有把相机带出来。你见过比杭州还要美的地方么?衷心感谢西湖里的荷花们顶着酷暑坚守工作岗位。
感谢大孟盛情bg的晚餐,你是个大好人,这个地球人都知道,所以我们才敢偷看你的短信。寒假我来UVA找你玩。
最后,我深情赞美ywc jj和fyn jj。啊!我赞美!赞美你们跟我一起逛过来又逛过去,最后顽强地顺着北山路走回浙大。bg你们冰淇淋是没问题的,真的,下次,下次一定。
像我这样胆小的人,一定会投靠空洞的东西。没去美国的时候我有想象,在美国的时候我用回忆。这次的关键字是:八百米跑的金鱼和20米折返跑的金鱼;奶油色的小木屋;快出来陪我;fyn jj的未来;安同学。
如果我在上课或者编程的时候突然傻笑起来,同学们千万不要怪我。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29
Jun 05
曾经和X热烈地讨论过班上哪个女生的声音最好听,结果我们给出了相同的答案。当然我们还讨论过其它事情,只是我已记不清了,就像我对很多中学的事情都已记不清了。到了大学,还有一些通信,每次收到来信都会跟X通报一下,他会问这次写了什么,我就把关于他的章节向他汇报。嘿嘿,我们的表情应该都很奇怪,毕竟我们对于某个问题给出了相同的答案。
现在我还能在那些回信里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当时的影子。是啊,在别人的文字里看见自己,我以为这种倒影是很奇妙的,它远比写日记要来得刺激。可惜我的这些倒影们如今也所剩无几了。但我保留着最后一封来信,我想如果放在日志里就不会忘记,也不会在不断的迁移中消失不见了。
这封信,离自己上一封信间隔的时间有些太长太长,离收到你最近的一封信也有些日子了,以至于不得不在落笔之前,再读一遍你的信,让自己找回一点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感觉。其实,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怎样书写汉字。
现在外面下着雨,而且是缠绵不断淅淅沥沥的雨。这种景象在厦门很少见,对我来说却很亲切,但也是久违了的了。教室里只有很少的人,周围出奇地寂寞而清冷。我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开着窗,让清凉的空气和淡淡的泥土气息一起飘进来。窗外不远的地方就是学校的主干道,稀稀落落的人群打着伞匆匆地赶路。我想,也许该把今天记下来,因为这是在两个月以后,自己终于又打算开始“好好学习”。
托福成绩不好也不坏吧,657,虽然可以列举种种主观可观的理由以示自己还能考得再高些,但也只能让它这样了。之所以留在厦门考试,就是想体验一下在年前匆匆忙忙从一项赶回家的特殊心境。军训之后,学校的假期也到了,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离开,成群结伙的,双双对对的,大包小包,带着沉重的旅行箱,有的一大清早就要走,有的到了晚上才动身。许多人回去很远的地方,黑龙江、吉林、内蒙,三天三夜的火车,只有座位票,不过那里人的身子很壮实,越走越破败,也就离家越近了。在这样的景象之下,我依然得去看书,教室里唯一和我做伴的,只有那些考研的人。他们的神情丰富而生动,只是我已经记不起,或是根本没有注意。寝室里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我去送她,只是原本喧闹的大道已经渐渐变得冷清,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各式各样原本红红火火的商店也已经拉下了卷闸门。回来时一个人走在路上,路灯光是暗淡的红色,风很大,地上铺满了落叶,我突然发现,这里的冬天原来一样寒冷萧条得让人发狂。接着,考研的人也回家了,楼下的水房里也不再有开水。我每天下楼一次,买几袋方便面加上一个面包,然后把寝室从外面用大锁锁上,躲在屋子里看书。那不是因为怕人打扰,而是因为害怕,尤其是夜深了,风吹的门窗嘭嘭作响,其他的寝室里看不到一点灯光,我常常长时间地注视着玻璃窗,唯恐什么时候窗外伸出一只黑黑的手,去拨弄插销。或许是因为人少,那也是厦门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日子,我裹在大衣里还会发抖,在桌前坐一会手脚就会冷得近乎麻木。我只能像兔子似的在寝室里蹦来蹦去,或是用电热棒烧一点开水,倒在茶杯里暖手。在这种情形下,准备考试本身成了一件刺激而颇有些悲壮意味的事。不是因为给你写信,又重新回忆起许多细节,这一次的经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总之这一时期发生的事和英语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倒像是一场心理素质测试。诸如此类的事总是当时痛苦万分,事后回想起无比美好。
然后是回家、过年,飞机从厦门起飞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苍茫而不知身处何方的感觉,值得庆幸的,很快就可以到家了。在家里像癞皮狗似的躺了半个月,吃,或者睡,这之外就是围着只有三个月大的小表妹乱转,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她看我时莫名惊诧的眼神。我像是被她迷住了——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可以对我有这样大的吸引力。临走的时候去看她,扶着她的摇篮和她说话,她眼珠滴溜溜乱转得看着我,笑得很甜。再过一会去跟她说再见,她皱着眉头睡着了,像是睡得很认真。
之后的两个月里,总之是在厮混,百无聊赖地打发日子,很难说是不忙,或是没有压力什么的,很多东西即使眼前看不到,却总是存在着的。但就是什么也不愿做,每天早上按例和自己搏斗一番,为了究竟好好学习还是无所事事打得头破血流,然后一如既往地什么也不干。我试图给予这种现象许多合理化的解释,譬如说考完TOEFL之后需要放松一下,譬如说眼前看不见希望觉得迷茫,后来不得不痛心地承认,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懒,甚至有些懒得出奇。只要不是明摆在眼前的压力,我是宁愿混过一天是一天的。早上可以去南普陀里喂喂鱼,听听和尚们做早课,中午可以在鼓浪屿宁静的小巷子里散步,或是站在礁石上看看湛蓝的海水,以及附着在礁石上的密密麻麻的牡蛎,晚上可以乘45分钟的公交车去朋友家看《笑傲江湖》,或是泡一家名叫“光合作用”的咖啡馆。提起光合作用,本来想说你一定会喜欢它,后来又想到你大概会说“小资产阶级情调”。那是个不大的地方,分两层,楼下卖书——常常可以找到一些好书,和别的地方没有的书。楼上是咖啡馆,咖啡价格不菲,并且我私下认为现磨咖啡还不及速溶咖啡合我的口味,但那里有许许多多的书可看,还有各种最新的国内外杂志,并且可以免费上网。最大的好处在于那里人少,虽然一杯咖啡的绝对值惊人,但相对于在麦当劳大吃一顿并不会多花钱,那里的吸引力去显然不及麦当劳,这又一次论证了精神食粮不及物质食粮有诱惑力,我也恰好在用面包填饱肚子之余捡一个便宜。
有时候想一发狠心去学一个数学、理论物理什么的,即使周围都是灰头土脸的人“睁开眼睛做题闭上眼睛睡觉”,也比身边花里胡哨一会儿礼仪小姐一会儿玫瑰花的人让我心里踏实得多。……我很难理解她们对于英语的虔诚。现在的自己,心浮气躁是免不了的,虽说学习上很忌讳这种心态,但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死心塌地地学英语,我想自己的将来也就从此真正黯淡下去了。我总在不断地权衡不断地垂死挣扎,似乎想摆脱现在的生存环境,我总想设计出一条最合理的自己不会后悔的路,其实,真的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过了两个月以后,突然觉得这种状态很可怕,突然想做些什么,于是决定考GRE。打电话到北京的新东方,接电话的人告诉我暑期班已经满了,无论是住宿的还是走读的。那人一口京腔,也许是我不习惯,听起来很不耐烦很冷淡,一瞬间我又有了那种感觉——自己只是一条狗,一无所有身无长物,只能看别人的脸色向别人乞怜。
过去的两个月,虽然发现了厦门的许多可爱之处,也度过了许多别人所体会不到的悠闲日子,毕竟心里有些耿耿于怀。我不知道在长久的回忆里他们会不会是美的,至少在眼前,他们只能是一段indulgence。读书考试的日子,总是清苦而寂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着英语系的清闲不要,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并且会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选择这种生活方式。答案直白地说也挺简单——所有的付出都是期望同等分量的回报。
…… ……
开学来厦门之前,顺路去了一次Z家。她盛情地留我在她家过夜,并且用充满母性的眼神望着我,一勺勺喂我吃她自己做的龟苓膏——我觉得我们中至少有一个扮演着一种滑稽而可笑的角色。她一直用着诚恳的声音,和我谈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我除了在适当的时候发出“嗯”的答应声,以示自己在听,就不知道回应什么。或是我越来越迟钝,或是我更喜欢扮演倾听者的角色,或是我和她的思想已经很疏远了。我其实很羡慕她的活法,——有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会受周围环境太多的影响,或者像X、Y……总之清晰地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的人是幸福的。大概我就属于哪类摇摆不定永远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的人。
写到这里一下子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校园最近越来越漂亮,无论如何,一出校门就能望见海,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想就在这里停笔了,但愿这不是一个突兀的结尾。
2001.4.9.
01:28
20
Jun 05
当时觉得the cure好听极了,kiss me kiss me kiss me 封面上这猩红的大嘴也是极美。他们老了不再锋利,可是刚好对应着我莫名其妙的忧伤,刚好能被装进我发烫的单放机。简短的沉默。然后他们说,一千个小时只是我心中的转瞬。
潮湿的雨季我们在杭大医院附近的杂货店交换着信息。这些是15的,还有20的,the cure 30,如果你不要我就帮王孟秋留着。店主的声音模糊不清,the cure躺在纸盒里,封面上歪歪斜斜地说吻我,吻我,吻我。好吧,我三个礼拜的零花钱。我狠狠地想,要是有老王这么阔绰就好了。老王每个礼拜都会穿着四中那套奇怪的校服来杭大拿货。老王谁都认识,也喜欢the cure。他们老去,我们生长。
王孟秋去新西兰以前,我们瓜分了他的部分收藏。于是the cure跟我们留在了杭州。后来的故事当然不一样了,the cure在盗版商那里变得唾手可得,他们的忧伤便成了大众的忧伤。再后来大家都远走高飞了,各自在某地回想杂货店斑驳的水渍,黄色蓝色的雨衣和磁带上的据口。
最近老王说他要去CMU了,新西兰让他感到厌倦。我想我们也许又要碰面了,也许又要谈起the cure踩着黯淡的鼓点唱吻我,吻我,吻我。一千个小时只是我心中的转瞬,若干年前一个明暗交替的色彩。
14
Jun 05
回老家看外婆。大家都没变。西单弄32号已经陈旧不堪,邻居们忙着搬去新县城。镇上的夜晚空空荡荡,它被外乡人占领了,变成路边交头接耳的三轮车夫,唱着两只蝴蝶的小孩,准备打烊的小饭店,和白炽灯下鲜艳的水果摊。本地人只剩下那些无法搬走的,他们说空气里弥漫着化工厂和木材加工厂的气味,于是固执地守着电视八点档,不再上街闲逛,不再拿着蒲扇去人民广场散步聊天。
大家在饭桌上聊着家长里短,事件和语气亦如往常。不过表姐说她明年结婚啦。她现在是小学教师,教二年级语文和数学。我还记得表姐跟我一起参加过一个暑期画画班,那时她也是小学二年级,第一节课画的似乎是小鸭子。嘿嘿,可她说了,明年结婚。
最后一天我们在美丽的乡村度过。六月美丽的乡村!桑林和竹林,池塘与河道,这些是旧的,以往在盛夏便能见到。但六月还有大丽菊跟野百合混迹于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在竹林和桑林的缝隙,父亲细心地告诉我哪些是番茄,哪些是茄子,当然玉米我是认识的,河边桃树上的桃也能随便摘。水田里站着些水鸟,走过去,它们便低低地飞一阵,落在不远的河道里。
吃饭的时候,猫和狗都温柔地望着我们桌上的炒鸡和虾。人们讨论着农事和最近河塘里冒出来的龙虾,顺便还有堂姐的新男友。最后,大家一致觉得我变瘦了。嗯,他们是对的,也许我应该在这里多住一阵,等待长膘。
31
May 05
今天我说要做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骆玥说我有毛病了。她上周末刚去了荷兰野营, 说人晒得黑黑的。于是突然想攒钱去德国,也许会是一次奇妙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