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Aug 07

Fourteen and counting…

我花钱, 观音记 | | Shout (0)

2004:
    10/01/04, Laurie Anderson@Krannert Center, Urbana
    11/16/04, Philip Glass@Krannert Center, Urbana
2005:
    09/21/05, Sigur Ros@Chicago Theatre, Chicago
    09/24/05, Interpol@Assembly Hall, Champaign
    10/04/05, Antony and the Johnsons@Park West, Chicago
    10/12/05, Dead Can Dance@Auditorium Theatre, Chicago
    10/22/05, Cat Power@Canopy Club, Urbana

2006:
    10/05/06, Mark Kozelek@Black Orchid, Chicago
    10/11/06, Mojave 3@Park West, Chicago

2007:
    02/21/07, Sparklehorse@Double Door, Chicago
    03/15/07, Dean & Britta@Schubas Tavern, Chicago
    04/13/07, Low@Metro, Chicago
    06/03/07, Johnette Napolitano@The Abbey, Chicago
    08/11/07, Rickie Lee Jones@Kulturarena, Jena, Germany

booked and awaiting:
    09/30/07, Damon & Naomi@Empty Bottle, Chicago
    10/25/07, Josh Rouse@Park West, Chicago
    11/01/07, Mum@Logan Square Auditorium, Chicago
    11/02/07, Stars@Vic Theatre, Chicago
    11/03/07, Broken Social Scene@Metro, Chicago
    03/29/08, Cowboy Junkies@Old Town School of Folk, Chicago
    04/03/08, Kronos Quartet@Krannert Center, Urbana

已经14场啦,继续增加中。今天订了Kronos Quartet明年在学校演出的票,那将是我看的第21场演出。
18
Aug 07

琼斯的歌

观音记 | | Shout (0)

【时间】2007年8月11日
【地点】Theatre Haus (Kulturarena), Jena, Germany
【人物】Rickie Lee Jones

我在东德小镇耶拿逗留的时候,那里正举办一年一度的音乐节。日程表里赫然写着 Rickie Lee Jones 的名字。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的巧合,在美国时曾苦等 Rickie Lee Jones 的演出未果,她已多年未在美国本土演出。而现在,我们竟在这德国小镇神奇相遇了。傍晚我从宾馆的舞会偷偷溜出来,一路小跑地去看她的演出。

在耶拿露天剧院外面就听到 Rickie Lee Jones 的声音,表演已经开始,是 Atlas’ Marker。在歌中她总有那么多的故事要讲,声音急急地升上去,在顿挫的钢琴里又化作窃窃私语。人们手里握着啤酒,默默地听。我悄悄穿过人群走到观众席最前面。黄昏灰蓝的天幕下,沉默的人群,鹅卵石广场,硕大的舞台顶篷和雾蒙蒙的歌声,它们构成了一个美丽的幻象。

Rickie Lee Jones就在离我几米远的台上唱着。看到她,心里还是一惊,那个杂志封面上头戴贝雷帽,眼里闪着光的歌者已是身形发胖的中年妇人。她端坐在钢琴后面,戴着粉红的披肩,金发垂下来遮住脸,弹唱她二十几年前的歌。也许在时间面前只有这些声音可以骄傲地站在此刻,藐视它的过去和未来。舞台的布置极简,只有钢琴和贝斯,空空的鼓座前挂着个小灯笼。Rickie Lee Jones和贝司手在舞台两端遥相呼应。她的声音状态很好,我在听的时候总想深呼吸,把她的声音也吸进去。

前面表演的作品多是旧的,Coolsville, We Belong Together,Last Chance Texaco,二十几年前的事了。Rickie Lee Jones残存着最后那些垮掉的一代的气息,在钢琴声里,她的诗暴风骤雨地喷薄而出。We Belong Together中疲惫的水手,从墨西哥为你带回项链的父亲,门边呆坐的 Dean,他们都伴着她的歌声穿梭而来,像幽灵般排着队在我眼前一一浮现。我看见她笔下打烊的酒馆,孤独的火车站,老式林肯车和一闪而过的西部景象,车里他们的收音机和纹身,以及欢乐的语气:Joey别念书了,我们去做海盗。

作为七十年代末美国唱作界的风云人物,Rickie Lee Jones的诗歌常常有即兴的成分。表演中,她一如青年时代的天马行空,起落的琴键可以暴躁也可以安静,诗歌是她的故事,你的故事或者我的故事。这不仅仅是舞台上两个人两件乐器,我感受到的是广阔的整个世界。夕阳向晚,小镇的夏天凉爽湿润,空气里漂浮着Rickie Lee Jones醉醺醺的叙述,连同每个观众无尽的想象,这是多么魔幻的时刻。

时间过半,她开始表演一些新歌。今年早些时候Rickie Lee Jones有新唱片发行,讲的是她对信仰的感悟。台上的气氛活跃起来,鼓手出现了,她在调试吉他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台下的观众开玩笑。歌曲在音色上粗砺些,人声也更加规则,多是与圣经故事相关的内容,我不是很懂。说实话,新歌也许只是她巡演和我看演出的借口,每个人都想在老旧的声音里找到点什么,比如我最深刻与强烈的印象是高中时第一次听到她的老唱片《海盗》,黑白的封面是恋人们在路灯下告别的景象,而唱片中的她,当时还是个自由的钢琴诗人。

天色暗下来,人群和台上一样渐渐活跃,四下里有酒杯的响动,人们或站或坐地鼓掌,不时爆发出欢笑。她在掌声里总是微笑着轻声说谢谢,我爱这里,我爱你们。谁不是这样呢,我也爱这里,我也爱你。这个夏天我从闷热的美国出逃至此,小镇里有啤酒和色彩鲜艳的房屋,傍晚还能看见Rickie Lee Jones,静静听她唱歌。没什么能比这样的偶遇更愉快了。

演出结束前,Rickie Lee Jones表演了Young Blood,应该算是二十年前的电台金曲了。午夜的城市,青年们总躲在这里那里,他们看上去都不错。她这样唱,可已不再年轻。最后她在人群的欢呼中说谢谢大家二十八年后还能来看她的演出。没看清她的表情,二十八年,我们都没有几个二十八年,Rickie Lee Jones也没几个二十八年,甚至很久以前跟这个小镇有关的黑格尔,马克思和席勒也没有几个二十八年。我们在思考时间时表情总是复杂的。

我随着人群退场,身后似乎还有奇妙的回音。趁夜色潜入宾馆,那里热闹的舞会还在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04
Jun 07

親愛的夏添

观音记, 这些人 | | Shout (0)

我在芝加哥。下午在一所大学的宿舍一楼大厅里帮朋友翻译她的婚礼解说词,很有意思,我努力想把那种意境翻译出来,比如我用“微笑的侧影”和“温暖的夏夜的初吻”。最后他们结婚了,你也是,你们说不定哪天能在德国不期而遇呢。

我是来芝加哥看Johnette Napolitano 演出的。记得以前我总催你把我的磁带还给我,包括她们的墨西哥之月。我们在最后一次见面以前,你发短信说你听墨西哥之月哭了,这是多么感人的音乐啊。今天她也唱了,她情不自禁地在台上跳舞。她是个有意思的人,你见到一定会哈哈大笑。会吗?或许你会不屑地撇撇嘴呢。甚至你已经想不起她们是谁,呵呵。

夏天芝加哥的傍晚总是发光,暗不下去。我在等地铁时看着城市清晰的天际线和下面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呆。现在我总是发呆,比方看阴天里群鸟盘旋在我们图书馆的楼顶,它们选择了非常复杂的曲线,并且在队形上有着无数微小和奇妙的变化。比方现在,等车的时候最容易陷入肤浅的思考状态。你呢?你一定夸自己的思考是深刻的,具有神性的和散发着光芒的。然后又被我挖苦,然后各自继续自我吹捧。那是对话到了最有趣的阶段。

到酒吧后我们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听的暖场。那个男人戴着眼镜用一种可怕的腔调唱歌。最后他几乎用哀求的语气对不耐烦的人群说我还有最后一首歌。这时我感到很无奈。他也许会是个出色的会计师或者程序员呢,我想。你现在是什么?我已经好久不问起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能想象你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要是我我也会这么说的。最后我们什么都不是,哈哈多么虚无的观点。

Johnette Napolitano出场以后,整个酒吧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唱天空的幽灵骑士,唱纪念品,还有刚才提到的墨西哥之月。她是个很愿意讲故事的人,说她有一次跟Willie Nelson一起“录制唱片”,她的唯一工作就是帮Willie卷大麻烟,这么粗的大麻烟——你想象不到我们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Johnette Napolitano 真是个奇人,搬去了莫哈维沙漠住,每天和仙人掌说话。也许只有在令生命感到艰难的地方才能深刻地体会到它的存在。说到存在,我还是本能地想到加缪,和你一本正经跟我说又看了一遍局外人的样子。目前我只是想再看一遍在路上,或许也能一本正经地跟你讲讲我重看在路上的体验。但问题是,我已经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你消失了。在某天我收到你的来信以后就“消失”了。或许你的消失是“深刻”的。现在我的很多感受都是深刻的。

今年我只有一次“深刻”地感到了你的存在。四月份的事。我的房间到处积满了灰尘,这是我和我的生活之间的疏离的表现。那天我突然想打扫一下。偶尔的打扫能让我心安理得,甚至会滋生出非常积极向上的心情来。在那场清扫中,我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个早就忘了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亲爱的夏添。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子倒在地上。记忆立刻漫过了我的脖子,我的头顶,我在无比清澈的记忆里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与你无关的很多事。然后,你又突然消失了,我站起来抱着我的一筐衣服去了洗衣房。你会问这为什么算是深刻,我不知道,我想它是的。反正它是的。我在耍赖。

我跟你说过另一个四月份的在芝加哥的事吗?说没说过我在陌生的城市总是感到无比的自由?说没说过在清晨密歇根湖边的空气是淡蓝色的?我在一个清晨陪朋友去车站,路过去年曾经住过的酒店。那个酒店因为当时有墨西哥劳工在大门外抗议而令我印象深刻。而在那个清晨我竟然看到他们还在那里。举着牌子默默地绕着圈。还和一年前一样,不悲伤甚至嬉笑着。但在我看来他们是默默的,在清晨的雾气里绕圈绕圈。我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静默。天亮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第一个乞丐。他端庄地坐在一个向湖的商店门口,说着spare some change。他抬一下头又低下去。Spare some change。他双腿盘坐是修炼的姿态。Spare some change。天大亮的时候我从湖边的车站往回走,去我的火车站。这是一个空城,那么宽阔的街道只有机器在跑。这时我看到了第一个流浪汉,他骂骂咧咧想从飞驰的两辆车之间穿越马路。他背对着我,在马路中间的安全岛上向着过往的车辆展开一块纸板。世界又一次陷入了电影里的静默。有时一个城市就这样展现在我眼前。像场沉闷的电影。而你不喜欢沉闷的电影,你喜欢黑色的和活色生香的。

Johnette Napolitano在我看来就是黑色的。而且比较严肃,就算是装神弄鬼,也让我感到是真情流露。啊我都记不得她还唱了哪些歌了,一方面是因为本来就听得不多,另一方面是我总在注意她怎么唱,而忘了她在唱什么。这是个不好的习惯。现场的人都是接近疯狂的,这也令我改变了Johnette Napolitano是个隐士的错误看法。住在沙漠并不妨碍她被人热爱。

来美国之前的最后几个月,我去过你那里听歌看片。你的住处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谜,其实你整个人对我来说也是个谜。其实我觉得好多人都是神秘莫测的,我根本看不清。而令我扫兴的是,我这样的人两三句话就能打发了,谁都一清二楚。我叫夏添,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就这样。这的的确确令我非常懊丧。当时你做了通心粉,我已经忘了是什么味道,但还记得肉末在西红柿里的形状。而现在我也经常做这些。其实我去你那里,是要共同研究一个经济模型。多有意思啊,数学模型!尽管我能记住的只有半本电影和墙壁上架着的各种乱糟糟的酒。还有我躺在沙发上喝酒听歌的样子。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请你喝杯酒吧。

请你喝杯酒吧。坐在我身边的中年女人对我说。她的右边坐着我,左边是她的女朋友。好啊,我什么啤酒都喝我说。我们聊了一会儿。她说Johnette Napolitano真他妈牛逼。我说是。她又告诉我,她在美国各地看她的演出。她说四年前我们在底特律,那天我给我的女朋友买了贝斯吉他。那天我和我的女友在演出后台等她。她真好。我分不清楚“她”是指谁。我含混地回答,看得出你很爱她。我不知道我说的“她”是 Johnette 还是她的女友。反正她会明白的。每首歌结束,我们都嗷嗷叫好,大力鼓掌。我端着酒杯,于是大力拍腿。我们站起来又坐下去。而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是多么迷恋Johnette Napolitano,来看演出只是一时冲动。而在现场我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微不足道。这些人和我的同事不一样,和我的朋友不一样,和那些看 Mojave 3 和low的人也不一样。他们那么真实,他们和我交头接耳,我们大声击掌,说操真他妈带劲。我觉得我和他们是在一起的,我不要念书了,我可以做午夜打扫我们系楼的清洁工,或者其他大家觉得卑微的工作。我本来就是胆小,傲慢,和卑微的人,只是我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像现在一样莫名其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想你会理解的。

演出结束以前Johnette Napoitano唱了明天,温蒂。我以前从没认真听过这一首,她今天讲了歌里的故事。美国的第一个艾滋病人是个女人。她选择了自杀。

关于演出的最后两个小事也讲讲吧。第一个是在洗手间。洗手间里有个黑人老头穿着西装,他在洗手台边铺开了一大片梳洗用的小玩意。他喃喃自语,他不看人,他把那些小玩意排列好,再拿起来,换一个排列。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喃喃自语,他在说先生,您可以在这边,这边没有人。先生,后面已经满了。先生,您再等等。有人掏钱买他的小肥皂小纸巾。他还是不看人,低着头说谢谢。说上帝保佑你。他说上帝的时候我又突然想到你曾谈起的神。你的神和一种奇怪的敬畏。这一刻我似乎在洗手间里找到了原型和冥冥中的细微的联系,尽管这听上去是那么荒谬可笑。

后来我从洗手间出来想跟她们告别,却再也找不到她们了。我其实是想跟她们说谢谢你的啤酒。我走到酒吧外面,这片城市多么荒凉啊,不亮灯的小房子,偶尔有人在马路上放声大笑,说温柔的西班牙语。我在想,我欠她们一个谢谢,下次如果再碰到,我会请她们喝酒,然后放肆地聊天。也许真的有下次,谁知道呢。

16
Mar 07

人人都爱Dean & Britta

观音记 | | Shouts (2)

【时间】2007年3月15日
【地点】Schubas Tavern, Chicago
【人物】Dean & Britta

昨天去看了Dean & Britta。每次看演出都会有些特别的,昨天最牛逼的事情是我成功占据正正中央的第一个位置,紧贴着演出台,站在他们脚下用纯洁的45度角仰望ing。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啊,同学们!其实那个位置并不是最佳的,因为强烈的背灯会让人看不清楚乐队人员的面部细节。站在前面还有一个小发现,乐队是把演出节目单贴在地上的,可以随时看。

演出非常地好,原先并不是那么着迷于Luna或者Dean & Britta,不过这次以后估计会越听越有趣味了。另外,Dean和Britta应该都是和时尚沾一点边的人,起码看上去很有型。而且Britta姐姐还真挺性感,呵呵。暖场结束的休息时间碰到了拍照狂人Kirstie,聊了一下。每天晚上都去看演出,多么令人羡慕的业余生活。现在就等她把这次的照片贴出来了,我好偷来给大家看。

看演出的时候大家都很来劲。我身旁的大哥除了很high地狂赞Britta性感以外,所有 Luna 的歌曲他都能唱下来。还有人知道某首歌变调夹应该夹在哪个品上。乐队返场时还唱了我最喜欢的 Ginger Snaps。人人都爱Dean & Britta。至于我,常去芝加哥令我变得既耐寒,又抗饿,还可以不睡觉。我成仙啦。

24
Feb 07

幸福的青鸟

观音记 | | Shouts (5)

-—Mojave 3@Park West, Chicago, 10/11/2006

我该怎么说呢?多么激动的时光最后总会变成一个简单的过去式句型,我去过…我见到了…他们很…请造句。这次,我见到了Mojave 3。他们很好。感动留在小酒吧了,紧张留在咖啡里了,困倦留在灰狗上了。如果你还对剩下的东西感兴趣,那么他们都在这儿。

那段时间我刚考了qualify,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在等待,好像又不在。原来说好和狐朋狗友一起去看Mojave 3,结果小鼓在加州看掉不来了,后来又发现和王孟秋他们约好的是前几天的Mark Kozelek而不是Mojave 3。最后只剩我一个人。

又剩我一个人了。打印了票,拿了作业,背起书包去车站。过街,过农田,过小镇,过黑人区,三小时后下车步行去UIC找吃的。学生食堂里吃了比萨饼,去图书馆写作业。体系结构的作业像个笑话,已经一个月没去上课了。五点的时候拿出票和路线图最后对了一遍,去公交车站。走在路上天色已暗,就像执行一个恐怖计划,或者一次秘密接头,有点小兴奋。公车在La Salle街上开啊开,窗外的大厦都亮起了灯,在这个繁华的商业区,人们在街边匆匆走过,香烟,黑色的风衣,落叶,都在暮色里飘。秋天来啦,我又去看演出了。又是Park West,林肯公园西那个牛逼的小酒吧。在到达Park West以前,我去了那个传说中24小时营业的星巴克。演出以后我想在此通宵。

结果一问,他们礼拜三晚上12点关门检修。要了一杯咖啡,心想约会是不是就这么忐忑呢。星巴克感觉很奇怪,店员都兴高采烈,顾客带着笔记本讨论作业,店里没完没了地播放Bob Marley。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傻傻,做些什么呢?离八点的演出还早。如果你那天六点路过芝加哥市中心那家24小时营业的星巴克,你会看见窗边有人对着他喝空的咖啡杯微笑,叹气。

后来我离开了咖啡馆,步行一英里。这是条斜斜的小街,打烊的商店,昏暗的住宅楼,每盏灯光都像是一个生活的秘密。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在城市里夜行的原因。走到Park West,经过三道安检。我能看你的ID吗?可以。我能看一下你的书包吗?嗯…可以。你能扔掉那个空瓶子吗?为了证明我不是恐怖分子,我说,当然可以。酒吧比我想得要空很多,看来并不是人人都爱Mojave 3。很轻松地找了个前面的位置,坐下来发呆。和以往的情况一样,女招待并不理睬我,没有殷情地托着盘子走过来说,先生请问你要喝些什么吗?

无聊中看见有人在卖T恤衫和CD。排队买了一件。排在我前面的或许是个台湾人,他买了Puzzles Like You的纪念衫和CD,兴奋地对卖东西的人说,我们再握个手吧,我是个忠实的粉丝。卖东西的人很安静,一直笑着,说谢谢你能来,谢谢。回到场内,冗长的暖场,忘了他们的名字。他们说了自己叫什么吗?美国的乐队总是一不小心就让人难以辨认。他们并不那么Mojave 3。好在演出终于开始了。

这时我才发现,刚才卖T恤衫给我的安安静静的男人就是Neil Halstead。原来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我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甚至没有对他说,我喜欢你们的音乐,它伴随着我度过了一段苦闷而单调的日子。我甚至没有和他握手…多巧的擦身而过。距离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东西,它可以用这些擦身而过来度量,比如,他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在中午起床,然后去餐馆吃饭?或者晚上坐公车回家,看着报纸?他也许就在我后面的那张餐桌,也许坐在我侧前方的公车座位上?

开始的两个曲目是震耳欲聋的新歌。混响好像出了些问题,比如贝斯的声音太大,而我几乎听不到键盘。甚至连Neil说话的声音都轻。刚听到这个新唱片的时候不能忍受他们吵吵嚷嚷的变化,我觉得这是变傻的表现。不过几乎所有我看到的评论,都说这种upbeat的变化是进步。哎,世界真是变了,当初”Love Songs on the Radio”里美丽、安稳的滑弦也许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乐队的Lineup有些变动,没有了神奇的钢棒吉他,贝斯手和一个吉他手是临时的,Rachel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与这次巡演。Neil在演到Sarah时,轻声地和我们道歉,说Rachel没有能来,很可惜,但愿她能早日康复。他一个人唱Sarah的时候,我还是能熟练地想起唱片里二重唱那种丝丝入扣的情绪。越是柔和的语调却越是惊心动魄,他们第一张唱片给我的记忆太深刻了。也正是这种深刻,让我在Mojave 3的美国情结从班卓琴和滑棒吉他转移到轰鸣的流行吉他旋律时感到不适应。

In Love with a View,加拿大的冬天,他的口袋里装满了情诗,他在车站徘徊。好多人都喜欢这个歌,唱片的名字叫旅人的借口。Neil唱歌的时候很陶醉地闭着眼,柔软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歌曲进行到最后,三把吉他的声浪吞没了那个意境。那一刻我突然想到Slowdive,啊他们都解散10年了。8年前我第一次听到Slowdive,他们成了我的神。多感慨啊,我们大多数连in love with a view的权利都没有。Slowdive也好,Mojave 3也好,他们的view是见不到的。我是那个早上六点起床,不能早恋,边做数学题边偷偷听歌的高中生,我的view是一盏台灯和一个收音机,我只能与自己的想象堕入爱河。好在那样的生活终于结束了。记住这个场景,怀念一下。

Prayer for the Paranoid算是替朋友听的,他说他最喜欢这个。Neil紧贴着话筒唱,”This town don’t want drunkards / or singers of bad poetry / They want dancing and drugs and laughter / And we don’t have them.” 以前倒不怎么注意他们的歌词,不过这个写得真不错,每个住在城市的人大概都有偏执的体验,后有杀手,前有魔鬼,请保护我。呵,这是真的。接下去一些作品是Mojave 3第二张唱片里的,暑假里晚上回家,经常是一路听这个,所以很熟悉。不缓不急,很适合现场。他的气质和我想象中的几乎无异,声音并不惊天动地,但很有感染力,起码能轻易地影响我。我突然想,我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吗,话筒调整了他的声音吗?是不是那有颜色的锥形光源造成的视觉差异,他的眉眼真是那么柔和么?无意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嘿嘿,又想到Mojave 3最初的那些八卦新闻,比如Slowdive里曾经是恋人的Neil和Rachel在M3时的分手,想必现在两人都找到了幸福,就是他们所说、所唱的,bluebird of happiness。

Neil还演了很多个人唱片里的东西。乐队退了,他一个人背着吉他唱自己的歌。不熟悉这些作品,但最朴素的原音吉他里隐藏着Mojave 3的美的本质。他捕捉到了生活里最美丽忧伤的细节,在简单的弹拨中,他的个人体验变成了我的个人体验,我们埋没在不同的生活里,咀嚼着不同的故事,但最后都似乎看到了相同的生活影像。我的小孤单啊小滋味啊都土崩瓦解,听忧愁的歌时我们并不忧愁,我大概在回忆忧愁的过去,它们被抑制不住的快乐掩盖了,而这种快乐也即将过去,甚至成为日后回忆中的忧愁。我经常纠缠在这空洞的辩证里,而快乐还是不可阻挡地来了,就像验证一个小小的昭示,Mojave 3演出的最后一个作品是Bluebird of Happiness。

幸福的青鸟啊。我没预料到在现场能听到,因为它那么五光十色,自如的音效和复杂的段落都难以表现。结果他们还是演了。记得唱片里噼啪作响的电声和Neil的伴唱就像夜里闪烁的微光,那九分钟是我们长长的夜行,见到微风,见到路灯下飞着的虫,我们歪歪斜斜地唱歌,唱gotta find a way to get home strong。现在滑棒吉他和钟琴没有了,可原先的情感放在粗砺的吉他上还是好听。Gotta find a light to guide me along, gotta find a way back home。听到啦,我有幸福的青鸟,它会带我回家。

至于谢幕曲,我的猜测又是多么准确!我是所有观众里唯一说对的,《我的艺术生活》。每次听这首歌,我都是多么想知道这个故事啊。那是Wendy的艺术生活,堪萨斯的风和雨也不能阻止。她面目年轻却谈吐苍老,她看见街角的乞丐,她对着霓虹吐出烟圈。她对Neil说告诉我欧洲的故事,告诉我你的艺术生活。而我无法形容现场收听的感受,比如Neil身后高脚凳投下的弧形倒影,他低头,他的滑动的手指,闪光的琴弦。也许这就是令我永志难忘的时刻,我想让它在我孤独的生活中来来回回地播放。而音乐背后又会有多少故事呢。那是他们的生活,只是我把它也想成了我的。我的艺术生活。

推门出去,街道已经冷清。和我一起出来的一个男人在为他的恋人叫出租车,他体贴地目送她远去。黑暗中我跳着向前走,我是如此激动,所有美好的旋律排着队出现在我的脑袋里,我唱Got My Sunshine,啦啦啦。我看到Mojave 3了,他们那么美。在公交车站等车,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下我转了两个圈,深呼吸,但我不能平静下来。我在背后听见了歌里面温暖的嗡嗡嗡。今天我遇见了幸福的青鸟,它要带我回家。

坐在公车上我仍然很激动。我甚至想拍拍前面那人的肩,对他说晚上好。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我见到了Mojave 3。公车到站停车,人们默默地上车下车,有人拿着收音机,有人和司机聊天。我的脑袋里有很多跳跃的影像,就像车窗外有一家巨大的麦当劳,然后突然变成了seven eleven便利店,再是写字楼和邮局。在邮局上方的天空里我看见了月亮。最后我到站了,我像个风尘仆仆的旅客大声和司机道晚安,跳下车,顿时投入了夜的寂静中。转过一个街角,面对空荡荡的街道,我忍不住大声唱起歌来。

All photos courtesy of Kirstie Shanley. Displayed with permission.
Kirstie takes awesome photos of great shows. Check them out on Flickr!

所有的照片来自Kirstie Shanley. 使用得到版权所有人许可。
她拍的演唱会照片十分牛比,它们在Flickr上。

10/11/2006,
Mojave 3@Park West, Chicago
Set list:
1. Turn the Lights Down
2. Truck Driving Man
3. Starlite
4. Sarah
5. In Love with a View
6. Prayer for the Paranoid
7. Who Do You Love
8. This Road I’m Traveling
9. Some Kinda Angel
10. High Hopes
11. Yer Feet
12. Driving with Bert
13. Hi-Lo and In Between
14. Give What You Take
15. Bluebird of Happiness

Encore:
16. My Life in Art
17. Breaking the Ice

23
Feb 07

一天过去了

观音记 | | Shouts (3)

–Sparklehorse@Double Door, Chicago, 2/21/2007

算了一下这是我第六次去芝加哥看演出。讲讲我的一天吧。早上9点去林肯广场坐公车,书包里有电脑,iPod,几篇论文,白纸,票,零钱,各种各样的卡,还有苹果和酸奶。大部分用来打发演出后那段无聊而漫长的时间。9点半在Illinois Terminal等火车。第一次坐火车,很宽敞,安静安全。大平原上覆盖着白雪,鸟群在觅食。这个景象也是第一次见到。1点左右到达芝加哥的Union Station。步行去UIC。很有趣所有的车站似乎都在伊大附近,这给我的出行带来了一定的方便。UIC里吃饭的楼叫CCC,吃了比萨,还有一些草。

下午在图书馆写程序。不上网的时候效率很高。调整了一些代码,做了几个小的测试。7点左右再一次吃饭。地铁车站不远,20分钟后到达Double Door。在半暗的酒吧里乱转悠,这次的场地才像个真正的酒吧,剧烈的烟味和酒味,脏话,随意走动的人群。以前去看的演出都有桌椅,一本正经坐在那里文绉绉的。同时这次看演出有点像军训,我背着我的大书包,手里的酒瓶要拿稳不至于被挤掉或碰翻。就那样站了4个小时。人很多,要占前方的位置有两个必要条件:来得早;有朋友同来或者不去厕所。可惜我一个条件也没。不过位置总算还靠前,从晃动的手臂和人头里我还能清楚看到台上的动静。

Sparklehorse没什么可说的,甚至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应该算不错吧,只是触动不大。那些短小快速的东西比较具有煽动性,站着看演出和坐着是有本质区别的。听他们唱Pig或者Happy Man,都很好玩。还有主音的嗓子其实很正常,没有录音里听上去那么幼齿。看来可爱是装的。另外,他们的T恤衫设计得还是一如既往的cute,只是我昨天忘了带现金。很奇怪的,我竟然忘了自己一般都会买点什么纪念品。喝了很多啤酒,站着边看边喝,比坐着要自由多了。

我在午夜时分离开,地铁里依然有那么多孤独的影子。零下的温度似乎显得微不足道,我只穿着衬衫一身酒气在伊大里走。可以通宵的学生宿舍是锁门的,这次我没有以往那么幸运,一直错过进进出出的学生。大概到了一点多才碰到一个,那时我已经在学校里逛了好几圈了。每条马路都灯火通明,只是没有人。

熟悉的学生宿舍一楼大厅,开始继续测试我的程序。到了5点有些不行了。吃了点东西,座位很不舒服,换了一个。断断续续地看了几行论文,瞌睡。最后一次睁眼是7点多,一咬牙冲进寒风里去车站。太他妈冷了,又冷又饿,一路哆嗦到火车站。候车室比灰狗要舒适100倍,我的寒冷渐渐褪去。8点,一天里最灰暗最低落的时刻。小时候8点是被迫起床后一天的开始,而现在,我在8点告诉自己,一天过去了。

06
Oct 06

等待

观音记 | | Shout (1)

昨天去了Mark Kozelek的演出。彻夜聊天,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巨大的月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月亮。关于演出,我不知道还要不要写,似乎并没有颇多感触。见到了4AD和他的夫人,还有他们的朋友。发现了通宵餐馆,还有来回的地铁路线。芝加哥的夜晚还是很美的,明明灭灭的写字楼和空无一人的街道是我最喜欢的景致。

今天我在等待。也许是时候了。

15
May 06

最后,对他们说再见

观音记 | | Shout (0)

今天我终于写完了。这是去年最后一次去芝加哥听演唱会的事。我要留点纪念。所以,我“写下来”了。这个小文章送给王孟秋同学,还有我那些落灰了的打口磁带。我把它们放在哪儿了?

我在香槟-厄巴纳的独立音乐新闻组发信,找人一起北上芝加哥,无果。然后又去哥特新闻组,大家都在热烈讨论11月Bauhaus在芝加哥的演出,也没人愿意去看Dead Can Dance。他们说门票太贵了,70块钱也许还坐在很后面。好吧,Dead Can Dance不独立也不哥特,我怎么去这两个组发信?

为了打印地图,我差点错过灰狗。在车上我回想起自己追听Dead Can Dance的高中岁月,穿着校服去杭大找打口CD。可那时我连CD机也没有。多么认真、匮乏而有趣的一段日子,细小的欢乐和悲伤都可以被放大来体会。夸大其词的宣传文字和“代表着4AD美学”的唱片封面都被我悉心收藏。若干年后,他们不再出唱片以及我不再热衷那些声音的若干年后,我去听他们的演唱会。我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尽管六七年并不是沧海桑田的事。

因为激动,所以早到了。Auditorium Theatre里面已人山人海。基本上是大龄青年的阵地,其中点缀着一些黑眼圈红嘴唇的中年哥特,黑衣皮裤的光头大叔和盛装妇女。Dead Can Dance成立于1982年,解散于1999年,陪伴他们的理应是些落寞的中青年知识分子和心有不甘却慢慢老去的独立人士。而我第一次听到Dead Can Dance已是1997年,我溯时间而上寻找他们的轨迹。这很不一样。入场的时候领座员问我是不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我说不远,三个小时的车程。她说,有人从加拿大赶来,还有人从湾区赶来,这一定是个很有名的乐队吧。我嗯了一声,心想我还是从中国赶来的呢,十几岁的时候我在地球的另一端为他们心潮澎湃。可这么风骚的话我用英语讲不出来。

漫长的等待。台上的灯光从明到暗,又从暗到明,不断有人上台调音。我猜他们一定不会有暖场嘉宾,也不会说话,突然上场,不断演出,最后突然结束。他们的第一首歌会是什么呢?我希望是Saltarello那样迅速、奇妙的旋律,要不就是“告诉我森林的故事”意味深长的前奏。当然,我肯定会猜错的。预知的否定让我觉得很刺激。

乐队在强烈的欢呼和鼓掌中登场的时候,台上呈现一片明亮的橘红色。六个人,Lisa Gerrard身着白色长裙站在正中的讲坛后面,讲坛上放着扬琴。对,就是那种中国扬琴。Brendan Perry身上挂着吉他,手执一个小鼓。另外两个鼓手淹没在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鼓后面,占了一半的场地。最后是贝斯手和键盘/合成器。看来他们要在合成器和真鼓的领导下,复原唱片里谨慎细致的声音场景。

在第一个音出来以前,全场有几秒的寂静。或许大家都在猜想这个opening track?然后第一只手敲在鼓上。我的确猜错了,他们的开局是96年唱片“精神追踪者”的第一轨,”Nierika”。我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可能是被真实的鼓声怔住了——剧场的音响效果不错。乐队的一半人员都在专心建筑这复杂和稳重的鼓的织体,它支撑着上面缓缓流动的合成器的低音。穿插进来的人声倒可以被忽略了,反正Lisa怎么唱我都听不懂。不过这次人声配合得相当精密,Brendan的嗓音也有了细腻的变化。看得出他们的状态很好。

之后是首新歌。我没料到他们还会有新歌。但新旧不是问题,因为还是他们惯用的旋律和节奏,鼓和扬琴的走法也是老的。这次用了台上最大的那面鼓,Brendan不时地再用手鼓制造些花絮。鼓是音乐的灵魂,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这点。他们说,古人用动物(甚至人)皮制作鼓,作为祭祀的乐器,在它们丰富的震动中,灵魂便能被神听见。因此,鼓是能与神交流的乐器,离神最近。乐队存在的十几年中,他们一直在实验、试图还原鼓最初的功能,这在最后的专辑“精神追踪者”中达到了一个高度。在那里,他们通过海地voodoo祭祀的鼓声和咒语达到了目的。看来时至今日,他们仍然坚持着同样的观点。

除了少部分必须一起表演的曲目,Lisa和Brendan几乎是分开上场的。他们在音乐上的不同趣味显而易见,Lisa Gerrard只需要一个合成器或者键盘,台上是色彩深沉的幕布和追光灯。她站在讲坛后面,音乐是凝滞的,她靠嗓音的张力来推动它的前进。说实话,我不太欣赏这种故意的沉闷,生活或者音乐应有更鲜明的色彩。而Brendan Perry有着不同的思路,或者说,他听上去更”摇滚”,他有更立体的结构,更清晰的动机和易于理解的歌词。除去键盘,他还使用吉他,鼓和手摇风琴。

两三首歌后,我有些期待耳熟能详的旋律。就在这时我就听到了那首”The Ubiquitous Mr. Lovegrove” !采样了中东旋律和弦乐,跟唱片一模一样。因为现场的缘故,加强了手鼓和贝斯。器乐部分退出时,Brendan苍凉的声音响起:“我给了你所有的时间,我给了你所有的时间”。这是他们最流行的曲子,大家都能跟着唱。再往后的几个曲目不熟悉,但很精彩。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声音世界里,手鼓和小打上面是错落的扬琴,背后是低回的采样弦乐,然后Brendan的人声悄然落下。Dead Can Dance在想象中重新构造了一个世界,就像David Sylvian和博尔赫斯也有他们的小世界。David Sylvian在欧洲的咖啡馆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方,博尔赫斯有一座迷宫,他让自己笔下的国王困死在里面。而Dead Can Dance让我看见了世界某处,暮色里暗淡的星。他们低眉垂首,身旁风起云落。在我的眼里,他们都呈现出美好的色彩。

而当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见Salterelllo时,我顿时大叫起来。以前特意查过,Saltarello是十五世纪源于意大利的一种小步舞曲。两三分钟的演奏曲是场打击乐器的狂欢,铃鼓、指钹,和各式我不认识的鼓。主旋律像是种很明亮的吹奏乐器发出的,但台上没有吹奏人员,所以疑似是键盘。Brendan演奏一种模样古怪的乐器,发出悦耳的风声。事后我才知道那就是手摇风琴。

从表演的作品看,Dead Can Dance很留恋九十年代初”Into the Labyrinth”时期,也可能那时的唱片更为美国人所熟知。他们演出了传统曲目《拂过大麦的微风》和十多分钟长的古诗”How Fortunate the Man with None”。令全场沸腾的是两首吉他民谣”I Can See Now”和”American Dreaming”。这是歌词内容的关系吧,美国人就喜欢这个。我没有特别的感受,毕竟他们唱的是美国梦。不过这倒令我想起高中从王孟秋那里借了这盘磁带再托同学帮我翻录的情形,我甚至还记得当时屏息凝神的样子,虔诚得不得了。那时我不停想象自己来看他们的演唱会,想象自己在听到Yulunga里循序渐进的鼓声时鼓掌、尖叫。而现在,我就是一个鉴宝人,在Yulunga悸动的脉搏里触摸那些鼓的质感,使劲回想当时聆听的细节。我的回忆和想象在各自的时空里不断移动,最后奇妙而偶然地重合了。

我想在最后描述一下结束的场景,那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场景。Lisa唱了如此美妙的告别曲。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地感动过我。我是说,他们曾经令我激动和遐想,可从来不是这般地感动。我像个老头一样想起自己的青春,尽管那只是不久以前。我的柔软的往事钻出坚硬的躯壳,对我说,你好,你好。我突然怀疑了。在来的路上我看见车窗外无边的等待收割的农田,我对自己说这并不是沧海桑田。而现在我怀疑了。我感觉那些往事离我如此遥远,它们潮湿冰冷。而我一直以为它们仍然温暖,会在这里给我一个微笑。我错了,它们也许很早就死了,死在我的台灯下,死在一张唱片里,或者死在某个夜晚我缓慢而微弱的想象中。而那时,我并不知道。一切就这么过去了。我眯起眼睛,却看见前排侧面有人伤心地哭起来。在钢琴和吉他细密的回声中,Lisa说,我像母亲般,倾听所有孩子的恐惧,一切都会过去。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我将与你一起等待黎明。…如果可以,我将与你一起等待黎明…

最后一个手指离开琴键,台上的灯亮了。我们都融化成了空气。

起立鼓掌了不知多久。芝加哥是他们世界巡演的最后一站。散场后大厅里生意红火,T恤衫、巡演目录和唱片预售被人争相抢购。我想很快地soulseek上就会有现场录音的下载,192Kbps或者更高,带封套和目录。要听总是可以找到。演唱会算是了了我某个心愿,也算是给我无疾而终的teenage安上了一个迟到5年的尾巴。我曾经在很多夜里听见过的遥遥的鼓声,今晚出现在只离我几百米的地方。他们用自己的语言说,你还好吗?我很好,都过去了,晚安。十月的秋凉的芝加哥,我又奔走在巨大的建筑物之间。经过那座离车站不远的桥时,我站了几分钟。对面就是Sears Tower和安静的城市。我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票,再也无法像十几岁时那样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

Dead Can Dance 2005年世界巡演
2005年10月12日
Auditorium Theater, Chicago
演出曲目:

01 “Nierika”
02 “Saffron”
03 “Compassion”
04 “The Ubiquitous Mr. Lovegrove”
05 “The Love That Cannot Be”
06 “The Lotus Eaters”
07 “Crescent”
08 “Minus Sanctus”
09 “Saltarello”
10 “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
11 “How Fortunate the Man With None”
12 “Dreams Made Flesh”
13 “I Can See Now”
14 “American Dreaming”
15 “Sanvean”
16 “Rakim”
17 “Black Sun”
18 “Salem’s Lot Aria”
19 “Yulunga”
20 “Severance”
21 “Hymn for the Fallen”

芝加哥的现场收音我在soulseek上找到了。eMule上有其他更普通的版本。照片也不是我的。它们仍然来自soulseek。

discography:
1984 – Dead Can Dance
1985 – Spleen and Ideal
1987 – Within the Realm of a Dying Sun
1988 – The Serpent’s Egg
1990 – Aion
1993 – Into the Labyrinth
1994 – Toward the Within
1996 – Spiritchaser



26
Oct 05

Cat Power is awesome

观音记 | | Shout (0)

10月22日晚上7点半,cat power@canopy club, urbana,本学期我看的最后一场演出。

photos courtesy of Craig Runyon, the guy sitting beside me at the show.

10
Oct 05

XiAtIaN is a biRd noW

观音记 | | Shout (0)

这是因为我又去了芝加哥,park west,湖边林肯公园西的酒吧,晚上七点半有antony and the johnsons。antony变得很胖,他躲在钢琴后面,我只能看到他的长发和眼睛。演出没有鼓手,弦乐手安静地在灯光下顺着旋律演奏。antony的声音就像唱片里一样美丽,说话很低沉。大家很拥挤地坐在台前,我没想到我坐在这么前面,能看到那些乐器的闪光和呼吸。骆玥几个月前在德国看了他们的演出,她的描述比我的更动人些。我摘录第二遍: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描述——那是个美好的晚上,看到了夜晚的法兰克福和美因河,看到了经常打电话和通信的朋友,看到了antony,也跟着音乐眼睛湿润过了。可是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做音乐的人辜负音乐,作为物质的人的存在辜负他的思想和感情。antony必须表演,他不能总是悲伤,他也会笑。我们与吉他手说了话,”which languages can you speak?” 那一刻人与人的距离表现得那么真实。现实世界是由人们无数尝试和希望的失败组成的一个巨大的无奈。大家都胆小而傲慢。”

散场后我买了纪念衫,我想我总被些外围和物质的东西吸引。衣服上说,现在,我是一只鸟。那是我最喜欢的歌。

在这一切发生以前,我见到了日落时分的密歇根湖。我面对巨大的蓝色,还有呜咽的风声和水鸟。caspian打电话问我去不去吃晚饭,哈,大家都以为我还在学校。身心分离,多神奇的状态。

夏添上个礼拜二去了芝加哥,他突然想变成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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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m is finally over, the sky wild and exhausted. We went up to the observatory and the gods were with us. They gave us the most beautiful rainbow i've ever seen. I closed my eyes and cried.